贪恋
十分着迷。
曾经……曾经有一个人问她,那么喜欢汉服,是不是以后婚礼上也要穿?
她说对,她一定会穿。
记忆里,风吹起少年宽松洁白的T恤下摆,一截精瘦的腰线若隐若现。
夏日的阳光斜斜地打在那人侧边的头上,模糊了他半边脸的面容。
她听见他的笑声,又别样认真珍重:“你想穿什么朝代的?”
郁听没着急回答。
少年以为她是没想好,尝试着给出建议:“我看唐宋的比较多,红男绿女,挺有意思的。”
郁听几乎贪恋地用目光将他的眉眼、轮廓描摹过去,才转开视线,轻声道:“我喜欢秦制,黑色的婚服。”
“你说什么?”耳畔忽然想起一道女声,像从遥远处飘来,渐渐清晰。
郁听猝然回神,摇头道:“没事。”
过往的记忆像被落花惊扰到的湖面,随着涟漪波纹一起消散了个干净。
她闭了闭眼,缓神间听见店员答话:“这是我们设计师的一单定制作品。成品已经做好了,不过单主一直没来取,已经在这儿放了很久了。”
“……为什么?”她下意识开了口,又发觉这话不该问店员,立刻补了一句,“婚服很美,只放在这儿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店员惋惜道,“来租赁汉服的顾客大多不会选择这一件,颜色太沉,也没有合适穿的场合。”
这话好像一点火星,顷刻间点燃了她心里的那点期冀。
店员从身侧经过时,她猛然抓住了小姑娘的手臂,紧紧地抓着。
“我想买下它,多少钱都可以。”
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美艳的面容上浮现出近乎冷厉的神色。
店员小姑娘被她这身气势吓到了,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那、那我得,先去问一下我们的、设计师……”
见小姑娘满眼惊恐,郁听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松了手后退一步道:“抱歉,我太激动了。可以现在就帮我问问吗?”
“好、好的!”
店员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梁缇皱眉盯着郁听:“你怎么了?”
“我没事。”郁听没看她,只走到镜前,摸了摸婚服袖口上的云纹刺绣。
排线紧密,手感柔软,看上去不像是工厂车间的量产,倒像是手工做的。
大袖几乎垂至腿弯,成片的云纹主体为白金色,边缘处是一段红,缀了红色珊瑚珠。身后的衣摆上锈了凤凰,越往下颜色越深,过度自然,半分不显突兀。
郁听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
每一处设计都很合她的心意,就像是洞悉了她当年所有的构想。
可她明明没跟任何人讲过。
梁缇从刚才就看出来郁听不对劲,不过既然郁听不肯说,她也就不会多问。
——虽然认识了七八年,但她对郁听的过往并不算了解,不比百科里多多少。
不过有一点她最是清楚——
郁听这个人就是犟。
犟到什么程度呢?
腿断了一声没吭,自己给自己叫救护车,到医院的时候脸色白得跟墙差不多。
她冷静得像个旁观者,直到麻醉的药劲上来才肯闭眼。
现在回想起来,梁缇还是会觉得浑身发冷。她实在无法想象当年那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是怎么忍下来的。
郁听把目光从那件婚服上撕下来,回头却见梁缇直勾勾看着自己,目露怜悯。
郁听:“?”
……怎么又怜悯了?
没等郁听追问缘由,先前离开的店员带着一人找了回来:“郁小姐,这位就是婚服的设计师,欧小姐。”
欧小姐看上去跟梁缇差不多,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职业装干练精致,浅栗色的半长卷发垂在脑后,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
见到郁听,欧小姐礼节性地笑笑,朝她伸手:“郁小姐,久仰大名。”
郁听跟她握在一起,也笑:“您好,欧小姐。”
“我叫欧希岚,是这件秦制婚服的设计师,听店员说您想买下是吗?”
欧希岚直奔主题,郁听也不再拐弯抹角,点头直白道:“出价多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