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
跑得有些远,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
一道是谈聆的,深沉又灼人。
另一道是那位张总的,摆动脑袋,眼睛瞪得很大,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变换。
郁听回过神,顿时觉得这氛围不大对。
她默不作声地挣脱开谈聆的束缚,后退半步道:“谈总自重。”
谈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沉默片刻忽然问:“酒好喝吗?”
郁听:“……”
郁听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没等到回答,谈聆挑起一边眉,径自伸手,探向了郁听手里的酒杯。
三根手指悬在上方,稳稳握住了沿口。
谈聆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手上微微用力。
只是那酒杯刚上移了不到半寸,下端忽然多了道受力,又被抓了回去。
谈聆面色毫无波澜,像是毫不意外,只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酒,好喝吗?”
“你猜。”郁听用更低的声音回应他。
旁边被迫目睹一切的男人:“……”
他是造了什么孽,要参与谈聆的八卦?
眼前一对璧人争锋相对完,男人终于察觉到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他赶忙点头哈腰冲谈聆道:“谈总,我看到许总了,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回见。”
说完,他也不管谈聆信不信,人就先转身混进了人群里,几乎是落荒而逃。
郁听目送这人离开,眼珠一转。
红痣被藏起,她冷淡道:“谈总若是想知道,不如自己尝。”
说着,她将酒杯抵在他的胸口上,缓缓抬高手臂。
酒液倾倒,他前襟很快出现大片水渍。
郁听满意了,随手放下酒杯翩然离开。
她是想离开的。
可刚迈出去两步,她就走不动了。
她垂下眼,看见手腕上未消退的红印,看见圈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手背上有凸显起来的青筋,以及——
身后那酒红色尾纱上多出来的鞋尖。
“……”郁听挑眉。
怎么,想报复回来,故意踩她裙子?
郁听气极反笑,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谈总怕是醉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她这话说得轻声细语,脸上也挂着浅浅的温和微笑,仿佛真的是在关心叮咛。
身后的人无动于衷。
郁听尝试直接挣脱,可手腕上的力道不小,拉扯着她的皮肤,钝痛连连。
不过她郁听最不怕的就是疼了。
她挣扎得越来越用力。
终于,手腕脱开桎梏,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紫。
郁听垂眸看了一眼手腕,忽然想到之前在私房菜馆跟这人遇见,也是在身上弄得各种痕迹,花了两天时间才消。
以前她觉得自己这特殊体质适合拍戏,一些轻微的痕迹省了化妆,百分百保真 。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是在昭告天下她做了什么。
她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撞见一个撒酒疯的前男友而已。
恼怒到最后,是极致的冷静。
“谈聆,”她直呼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两人听清,“如果你喝醉了,我这就去找许礼商——”
“我醉没醉你还不知道吗。”
他倏地打断她,低垂的眼皮忽然抬起,灼灼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汇聚成一个点。
“郁听我问你,这酒,好喝吗?”
郁听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纠结于这个酒好不好喝的问题,沉默片刻,她一一作答。
“我跟谈总非亲非故,我怎么会知道?这酒确实不错,明天我就把调酒师挖走。”
谈聆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影出一个郁听。
郁听也看向了自己那个影子。
她猛然发觉,这是他们第一次撕开所有伪装,真真正正地在用前任的身份碰面。
谁也没提过往,谁也没争对错。有的只是心照不宣,粉饰太平。
——她不愿承认,谈聆大概也不喜。
对视间,谈聆往后退开一步,大概终于准备放过她。他低声道:“我帮你。”
郁听:“?什么帮我。”
“不是挖调酒师吗,我帮你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