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鱼丸正纡尊勉强陪铲屎官浅玩这种幼稚且没新意的小游戏。
顶在上方的阳光将车内人照得通体发光。
楼逸的心间没来由地拂过一阵春风,在这个闷躁的夏末秋初显得格格不入。
他加快脚步,走到驾驶座边上,拉开车门。
正午的热意不加掩饰地涌进车内。
简汩妄和鱼丸同时屏住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把滚滚热浪阻拦在身体之外。
楼逸将袋子递给她,上车关门。
咖啡店的小票就贴在纸袋外侧,像打包好的外卖袋,上面的字符大到离谱,简汩妄一眼就看到上面的内容。
薄荷拿铁?楼逸什么时候开始喝这玩意了。
明明以前她喝得最欢的时候,他还嫌弃她喝完之后一嘴牙膏味儿。
简汩妄从纸袋里拿出冷萃和习惯,将剩下的咖啡连着袋子一起递还给坐好的楼逸。
吸管重重扎进杯里,深深吸上一口,清爽苦涩的液体顺着食管一路下行,透心凉的温度一直留存到食管尾端,而后被海纳百川的胃部同化,变得温热。
楼逸看着她脸上满足的表情,积久的问题在大脑回神之前被轻易吐露:“你现在怎么改喝冷萃了?”
简汩妄不解地看着他,“嗯?这不是成年人的早C晚A嘛。”
楼逸听公司里的人提到过这个说法。
但他很清楚,简汩妄也很清楚,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她在刻意避开他的试探。
以前的简汩妄从来都不避不让。
她的不避让不像他身边那些乖张的纨绔,纯粹只是骄纵放肆。
她是能够在任何一个环境里找到最适合她的位置,用最舒服的姿势迎接所有当面而来的试探,或者攻击。
就像一阵真正的风,因为无形,所以无畏。
那么现在,是什么使她选择逃避。
不等楼逸继续举矛试探,简汩妄状似无意地补道:“你不也改口味了?”
都说喝咖啡的人有一个进阶梯度。
从最初的咖啡味糖水饮料,到接受度较高的各式奶咖,然后才是美式、冷萃,以及更高阶的单品手冲。
那么他呢,怎么三年不见,反而从冷萃倒退到奶咖。
楼逸冷冷轻嘲一声,仰头看向车顶,“大概,睹物思人吧。”
睹物思人。
简汩妄咬住脆弱的纸质吸管,感受那点粗糙逐渐软化,瘫成一坨难以言喻的糟心质地。
所以,确实是有了那么一个人。正主盖章的。
简汩妄,你得摆正自己的姿态。
充其量你就是个乘客而已。
简汩妄拿起手机,“你开个收款码吧,我把咖啡钱转你。”
楼逸:“……”他们是怎么过渡到这个话题的。
她举着手机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蓝色的光线一遍遍划过屏幕,催促他别再墨迹。
楼逸在心底叹息,认命地点开收款码。
“叮。”手机轻响,显示到账三十五。
像是为了赌气,男人“咚”得一声将咖啡杯重重按进仅剩的杯架,随后发动汽车,沿小路回到高架。
简汩妄全当看不见。
一手揽着鱼丸,一手举着咖啡,杯壁垂垂欲坠的水珠就当是洗手,扭头看向窗外。
天山密卷的云层已经散去半数,阳光精准找到所有罅隙倾泻而下,某几个瞬间,丁达尔效应在眼前晃过,好像天光勘破车里人暗藏的心思。但它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选择点破。
年岁留给成年人的,是不再轻易戳破每一扇纸窗的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