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度
避。
拉开车门的手轻微晃动,那声“咔哒”却好像比平时更加干脆。
她逃得太快,心里填塞着狼狈。
落在旁人眼里,就只剩下有恃无恐,拔X无情。
楼逸拉开车门,边往外走,边说道:“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走吧,烦请领导移步餐厅,填饱肚子再去赏花。”
俏皮话并没有抚顺简汩妄炸开的毛。
心里那面不知何时响起的鼓愈演愈烈。
他在无形中透露出的进攻将她逼近角落。
好像再不逃离,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像某种应激反射,她的目光被那道奄奄一息的细缝牢牢攥住。
只想抓紧时机从哪里漏出去。
顾不上思考前因后果。
就像他们开始时那样。
……
楼家室内的空间不比庭院少半点。
简汩妄算是切身体会到刘姥姥的心态,先前来不及搞明白的微妙情绪也在这段参观中被抛之脑后。
楼逸将她拿捏得到位,许多时候几乎只要她偏过头,他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而后迅速开启讲解模式。
走走停停将近半个点,他们终于停在一间偌大的餐厅内。
出乎预料的是,虽然餐厅本身面积巨大,餐桌却并没有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浮夸。
与整间屋子的装修格调保持一致的中式圆桌,座位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密切联系。
显示出这户人家之间关系紧密。
楼逸替简汩妄拉开座椅,等到她坐好,才转身走向候在门外的管家。
午餐是简单的鸡汤小馄饨,配了几碟自制腌菜。
清爽可口,配着窗外金灿灿的光景很是惬意。
简汩妄满足地瘫靠在椅背上,绒质的棉料轻贴在脖子上,触感竟然是清清凉凉的,像丝绸。
整间餐厅里只有她和楼逸两个人,她不自觉地松散下来。
双眼微微眯起,失焦在明黄的灯光中,而后拍着肚子感慨:“我还以为你会上套满汉全席呢。”
楼逸微挑了眉:“失望了?”
她摇摇头,脑袋搁在椅背上,感受着上面的精细雕工:“那倒没有,就是感觉你跟我想象中的人又不太一样了。”
“简汩妄,”他冷笑一声,念出她的全名,“你是说,我们在一起快三年,我在你心里还是个虚拟人物?”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立刻从椅背上弹射起来,坐的板正,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我就是吃饱饭了话不过脑……而已。”
楼逸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叹一口气:“算了,今天放你一马。”
……
饭后的消食地点显而易见地被定在薰衣草花田。
从某种层面上而言,偌大一片紫色花海与他们刚刚穿过的中式庭院并不很相衬。
但如果忘记身后环绕的别院,面朝花海,衬以远处的蓝天翠山,就美得仿佛穿入异世界。
在一望无际的紫色汪洋之前,无论什么杂乱的想法都翻腾不起来。
大脑一片白芒,只有眼前的无尽幻梦。
即使顶着夏日午间最浓烈的阳光,心情也如沐春风。
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温润的香气所净化。
“你听过薰衣草的传说吗。”或许是气氛使然,简汩妄心念一动,偏头看向楼逸。
男生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片刻,才恍然开口:“嗯,没有结局的那个?”
“对,”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紫色花海,“不过其实在我看来,从男生消失不见的时候,故事就已经画下句点了。”
只是世人多不愿意承认,没有结局的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结局。
很难得的,楼逸没有接下她的话。
一时间再没有人开口,两道平行的视线双双陷进花田。
或者他们只是回忆起那则传说,沉浸在那个不算完美的故事里。
传说有位普罗旺斯的少女碰巧遇上一位受伤的旅人问路,善良美丽的少女便将旅人带回家里。
养伤期间,双方难以自拔地生出情愫。
可旅人毕竟只是过客,伤口愈合,便要离去,少女最终还是不顾家人反对,决定跟着旅人离开。
然而就在少女心中念想无比坚定时,家中老人却拿来一束薰衣草花,要她借此测试旅人的真心。
原本坚如磐石的决心在此刻被撬动一角,随后那股动摇的念头愈演愈烈。
最后,在临出发的前一刻,她将那束薰衣草丢向旅人的身上。
旅人散成一股紫色轻烟,从此不见踪迹。
传说没有结尾。
没人知道那位旅人是否对少女饱含真心,也无从知晓后来少女是否等到旅人归来,或者孤身前往寻找旅人。
简汩妄甚至一度觉得这个传说原本就是为了给薰衣草冠上等待爱情的花语,才被人为编撰出来的故事。
而此时此刻。
身侧正与她牵着手的本该是心之所向,可她的目光却止不住望向紫色尽头的那片心之所向。
她也很难说清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就像世人猜不透那位姑娘抛出花束时在想什么一样。
如果不那么做,等待爱情会不会变成追逐爱情。
可如果真的不那么做,又要怎么抚平心底猝然腾升而起的躁动。
他们就像是庄周与蝴蝶。
好像谁都可以是谁,又谁都不是谁。
扯不开的思绪被愈加糅杂地拢在一块。
再也分不清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