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他
可当夕阳西下,最终胜出的三人站在他下方的时候,荆欢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忘了,因为他画的那个红圈,赵开也在里面。
毫无疑问,他赢了。
荆欢顶着崇文帝和皇后的视线,背上开始冒冷汗。
他要不要选赵开?
可顾让对赵开的态度,从来都是秘而不宣。他选了赵开,会不会违背顾让的意愿?
那听顾敛的选沈禾修?可顾让明显不喜欢他。
秦家的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公子?要不先选他,然后只杀他一个,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荆欢摇摆不定,看向赵开。
赵开垂眸站着,周身气息冷漠,好似完全不在意他会怎么选。
荆欢快疯了。
顾让在这个时候,到底会怎么做啊?!
崇文帝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让儿,中意哪个啊?”
皇后含笑道:“人生大事,陛下,您别催她,让她好好想一会儿。”
荆欢捏紧扶手,口干舌燥,视线控制不住四处乱转,忽的,他目光陡然一凝,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他站起来,感受到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强自镇定道:“父皇,能否给儿臣一盏茶时间。儿臣想一个人去外边走走。”
崇文帝的视线在赵开身上一扫而过,宽和道:“去吧,好好想。”
他话中似有深意,荆欢没听出来,眼里心里都只有远处城墙上高高挂着的青铜面具。他草草应了声是,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招亲大比在皇宫午门与太极殿之间的空地举行,荆欢疾步穿过,绕过两面宫墙,走到了一个阁楼里。
青铜面具并非正放,而是指向东北方,正对阁楼。
阁楼名为摘星,一楼有几个太监在清扫地板,荆欢行至二楼,左右张望了一下,听到身后有人低低叫他。
“荆欢。”
荆欢一愣,猛然转身,看见顾让从一个等身高的瓷瓶后走出来。他几乎热泪盈眶,压低声音喊:“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他说完,才注意到顾让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淤青的额角,“主子,你是碰到什么危险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未时。”顾让道,“把面具和衣服给我。”
未时?那岂不是几个时辰之前了?
莫非顾让早就挂上了青铜面具,而他一直没发现吗?
一想到自己白白煎熬了几个时辰,荆欢就欲哭无泪。他一面脱裙衫一面快速解释起外面的情况。
他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此刻解释起来也有些颠三倒四。
顾让:“我知道。”
她一回京城,就听说了招亲大比一事,在摘星阁中看了一个下午,对此时的情形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之后月钱再翻倍。”
荆欢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加快了动作。
顾让将他脱下的裙衫直接穿在外面,戴上面具挡住淤青,走出了摘星阁。
荆欢躲在二楼看她走向高台,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坏了,他忘记和顾让说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
一盏茶的时间,顾让刚好走回位子上。
“让儿,想好了吗?”崇文帝笑着问。
顾让道:“是。”
她没坐下,垂眸凝视着下方三人,准确来说,是其中一个人。
今日是武比,那人赢得辛苦,素来洁净的衣摆上多了几个灰黑的脚印,却不狼狈,仍是霞姿月韵,皎如日星。
他低着眼,嘴唇微微抿起。顾让瞧着他,好似瞧见了多年前那个倔强又良善的矜贵小公子。
其实这么些年,他也没怎么变。
是她反复无常,习惯了拿语言当作达成目的的工具,不在乎真假之分,不懂得出口之言也能成为裹着蜜糖的利刃。
她不停地失忆,想起,次次试图远离他,又因他次次不计得失的原谅与不遗余力的靠近而次次失败。
除了忐忑与不安,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是她之过。
顾让抬起手,指向一人:“我要他。”
崇文帝的笑意和宽和瞬间消失。
顾让重复,字字清晰:“绥国九王子,赵开,为我的驸马。”
赵开猛然抬头。
暗淡的天色中,他们旁若无人地对望。
须臾之间,赵开的眼中先后闪过意外、不解、诧异、迷茫,而后漠然的神色软化,怔忪地看着她。
顾让走下高台,牵起他的手。
“请父皇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