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打算
楚软软回到长宁宫的时候，枝茯姑姑从息月宫领了紫依和绿绣回来，伫立在门口翘首等候。
枝茯，紫依，绿绣简单行了一礼，“奴婢参见九公主。”
行完礼仪，枝茯端着一副刚正不阿的神态，实则只是面无表情的诉说，“奴婢方才去问过司寝局，除了絮芜宫后宫暂时没有空置的宫殿。”
“太后知晓后吩咐奴婢在您回来之前将絮芜宫重新归置，算算时辰应当差不多了。劳烦九公主跟随奴婢来，若有短缺的可以直接说与奴婢听。”
这话乍一听来属实挑不出毛病，楚软软却无比清晰的知道，她们是准备好了卸磨杀驴。
只是连一块好地方都不愿意余给她，让她如何能老老实实听她们的吩咐做事呢？
罢了，她亦然没打算听她们的吩咐，絮芜宫就絮芜宫吧，她安寝在那处还能心安理得一些。
只是她不能叫枝茯姑姑看出她心里是愿意的。
她微微垂下脑袋，狠狠拧了腰身的软肉一下，再抬头时已然泪流满面，“枝茯姑姑，软软很怕，软软不想去……”
枝茯瞧她这副模样，生怕她在长宁宫门口重演先前在太后身畔之时的鬼哭狼嚎，眼皮不自觉猛跳了起来。
她轻轻按压住不断乱跳的眼皮，放软声音安抚，“九公主不要害怕，那里现在一点都不黑，可亮堂了呢。倘若您一会儿不满意，奴婢再给您想想办法，您看成吗？”
楚软软迅速抹掉脸颊上的泪珠，相较半晌，从怀里挑选出一朵最小的菡萏递给她，“枝茯姑姑，你真是个大好人，软软喜欢你，软软要送你好看的花花。”
枝茯怔愣半晌缓缓伸出双手去接，眸中的冷淡如冰雪消逝，“奴婢谢谢九公主，请随奴婢来。”
“好啊——”
楚软软淡淡扫了一眼紫依手中捧着的姜黄釉坛子，将水芙蓉塞到绿绣怀中，转身就去追枝茯，讨好地撑着伞挨着枝茯姑姑一同往絮芜宫行去。
重新回到絮芜宫，入门处人一般高的杂草已被尽数除尽。
她从来不知晓，这絮芜宫有朝一日能如此开阔。
或许是年少被拘着，所以所能见到的都是被拘束的吧。
枝茯领着她进入寝殿，寝殿内一览无余。
说是归置只不过是将她那一方发臭腐烂的软毯扔掉，添了一张‘吱呀’摇曳着的木床。
“枝茯姑姑，这里还是一样可怕，软软要忍不住发疯了，啊——”
她抱着头痛苦地抓着头发掀掉黑纱额链，扭动着身躯直至趴在地上。
四肢极其诡异地摊在地上，缓缓往枝茯身畔蠕动，一抬头乌黑的墨发遮挡住整张小脸，嘴里发出诡异的叫喊，“啊——啊——啊——”
枝茯姑姑吓的血色全无，惊恐地瞪着眼眸一步一步往后面退去，直至抵住墙角，双股不受控制地来回抖动，贴着墙坠落在地上。
“九……九公主，饶……饶了奴婢，这这这……这不是奴婢安排的。”
紫依和绿绣放置好手中的坛子和水芙蓉，两人对视一眼，分立在楚软软两侧，同时按住她的肩膀，利落地架起带她出了寝殿。
刚踏出寝殿，本来还魇着的楚软软顷刻间恢复正常，她睁着水濛濛地眼眸茫然地望着寝殿，对着缩在墙根处的人喊道，“枝茯姑姑，你在里面做什么，是要藏起来让软软来找么？”
“不不不……”
枝茯被吓的周身无力，用绵软的手撑着墙面，借力勉强站了起来。奈何惊吓过后心有余悸，连走路都走不稳当，只能紧贴着墙面堪堪扶出寝殿。
她真是怕了这个不定时发作的九公主。
楚软软挣脱紫依和绿绣的桎梏，快步向枝茯跑去，却被枝茯大声喝住。
“别过来——”拉长的尾音止不住打颤。
枝茯紧紧贴着大殿门，恨不得能与它融为一体，“九公主，你就站在这处往里头瞧一瞧，哪里不满意，奴婢吩咐人重新归置。”
楚软软捏着下巴，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枝茯姑姑，软软好害怕黑黑的又空空的感觉，能不能多添置一些，让软软不要害怕。”
“好，九公主好生坐在这里歇着，奴婢马上吩咐人去做。”
枝茯离楚软软远远的，绕过楚软软后拔腿就往外逃跑，快到絮芜宫门口之时顿住脚步，整理好被吹乱的发丝，对着外头侍立的宫娥和内监劈头盖脸的骂。
就这么远远听着，都觉得话里的威压感极重。
楚软软坐在青灰台阶上，嫣红的指尖抚过上面沾染的尘埃，睫羽随着视线冉冉下移，这里曾是老宫娥拄着拐杖艰难攀登过的地方。
她陡然抬眸，视线落在那方小窗上，那里就是老宫娥时常坐着的地方，她佝偻的身躯倚在门上，温柔轻唤着九公主，耐着困意与她说趣事。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能听她唤一声九公主。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残忍，不给她机会瞧一眼她睡着时面上的和蔼安详呢？
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坐在她身畔听一听她呼噜呼噜的声音呢？
思及此，楚软软眸中的光亮抑制不住黯淡，愈来愈多氤氲的雾气凝在眼眶里，她紧咬着贝齿压抑心头绞痛的情绪，仰头缓缓将珠泪逼回，独留些许晶莹挂在她的睫羽上。
紫依和绿绣默默坐在她两侧，两人合手将她抱在怀里，分别占了她一个肩头。
不多时，外头挨训的宫娥和内监从司寝局搬来许多装点的物件，很快将絮芜宫塞的满满当当。
为首的宫娥对着环抱在一起的三人说道，“九公主，寝殿已经布置妥当，请九公主验视。”
楚软软敛下眸底翻涌的情绪，眨眼间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好呀——”
她如稚童一般探头探脑地进去，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新奇地不得了，嘴里碎碎念着，“哇，这个漂亮；哇，这个好玩；哇，这个好软……”
跟随的宫娥心里鄙夷，果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九公主，连这些被挑拣剩下的东西都能看做是宝贝。
为首的宫娥收敛唇角的讥笑，一脸谄媚，“九公主可还喜欢？”
“喜欢极了，软软要一直留在这里。”
“既然九公主喜欢，奴婢这就回去禀告太后娘娘，奴婢告退。”
楚软软捧着一面铜镜欣赏着镜中如花容颜，不耐烦地拂手驱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