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见
次日，依旧是在百草堂，叶素问他们如往常一般早早的就开门营业。
赌局还在继续，不时的有人往堂中探头。
巳时初的时候，荣安公主气势腾腾的带着人来了。
刚一进门，她就劈头盖脸的质问叶素问道：“听马公公说，叶小姐你想耍赖？”
“公主瞧着小女像是输不起的？”被点到名的叶素问从容的走了出来，她目光坚毅的看着荣安公主，不卑不亢。
荣安公主见状，心理上不知觉的就矮了一头。
但嘴上她却丝毫不肯示弱，“既如此，你是有法子能治好相思病了？”
说着荣安公主便拍了拍手，随即有人把梁小妹拉了出来，一旁还跟着满脸忧虑的梁小虎。
梁小妹怯生生的望了叶素问一眼，巴掌大的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她瞧着精神了许多，柳眉杏眼，粉面含春，眉宇间还氤氲着一团散不去的忧郁，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叶素问并不急着回复荣安公主，而是主动走到梁小妹的身侧，她牵起梁小妹的手，不动声色的把了把脉，明知故问道：“你丈夫不日也就回了，你身子弱，很该好生休养，怎的也来凑热闹？”
梁小妹瑟缩了一下，脸颊瞬间涨的通红，她往荣安公主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她低着头，也不看叶素问，只嗫嚅着声音，胆怯道：“浑浑噩噩了许久，难得清醒了一回，便不好闷在屋子里。”
梁小虎赶忙也跟着补充道：“叶大夫莫要怪罪小妹，是我提议带她出来透透气的，说起来还要谢谢叶大夫，小妹病了这许久，也就您一出手，就让她找回了精气神儿。”
说着梁小虎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要给叶素问磕头。
叶素问正要宽慰梁小虎几句，这时，就听马公公突然冒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梁家小子，你可莫要高兴得太早了，你家妹子虽说气色瞧着好了些，然这病却未必治得好哩！”
叶素问原本还以为荣安公主这正主都来了，便没马公公什么事了，未曾想，他竟也又跟了过来。
“怎的，马公公竟比我这做大夫的还要了解她的病情？”面色微寒，叶素问目光凌厉的盯着马公公，旋即问荣安公主道：“说起来，公主还在这里，如何轮得到他一个奴才说话？还是说，公主平日里都没自己的想法，手下奴才说什么就是什么？”
荣安公主听了，当即呵斥了马公公一句，接着又同叶素问陪着笑脸道：“瞧叶小姐这话说的，打赌本就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事。我找病人，你来医治，怎么治自然你说的算，至于治没治好，那边是有目共睹的事。”
恰这时，梁小妹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医馆内堂。
“大成哥！”
梁小妹惊叫出声，随即魂不附体般同手同脚的冲了去。
“方才那是你妹夫？”叶素问呆怔半晌，才扯了扯同样傻眼了的梁小虎。
这人一早就来了，瞎了只眼睛，还断了条腿，看上去憔悴极了。
叶素问原以为他是看病来了，可问他什么，他都不应答，只说想借个地方休息一会。
内堂后面还有个小房间，原是平时休憩用的，华百草瞧他可怜，便特允他去后边休息。
未曾想，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方大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梁小虎这才回过神来，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之后才愣愣的道：“我……我没看清……”
说着他便后知后觉的追了过去。
反观叶素问，她则敛眉思索了起来，梁小妹等了整整两年，等到望眼欲穿都没能等到的人，绝无可能这么凑巧的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
“人是你找着得到？”叶素问把钱三元叫了过来，小声问道。
钱三元摇摇头，附耳低语说：“是将军先我一步，把人寻到了。”
叶素问了然的点点头，随即笑道：“替我谢过你们将军，也辛苦你了。”
钱三元却叹息一声，“方大成在南征时不慎受伤，断了一条腿，眼睛也瞎了一只。南征归来后，便一直缩在安济坊，昨日寻到他时，得知来意，他甚至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安济坊是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伤残士兵的地方，以方大成现在的情况，他会出现在那里称不得稀奇。然而他并非无家可归，梁小妹一直在等他。
“也是个可怜人。”叶素问也跟着感慨了一句。
随即，她便心事重重的往内堂后面走了去。
彼时，梁小妹哭得梨花带雨，她趴在门缝上，凄厉的呼唤着她的大成哥，然而门里头却悄无声息。
梁小虎看着自家妹子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揪着疼，可除了着急，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是以，当看到叶素问过来的时候，他就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叶大夫，你瞅着这事儿该如何是好啊！”梁小虎急得眼睛里都泛起了血丝，他激动地握着叶素问的手腕，只盼着叶素问能帮着想个法子，救救他的傻妹子。
叶素问安抚的拍了拍梁小虎，示意他松开自己，接着便不假思索的戳破窗户纸，悄悄窥探室内的情况。
只见一身材瘦削的男子，背对着门瘫坐在地上，他埋首在膝间，不时的抖动着肩膀。
若说他不是方大成，他因何不肯出来相见？若说他心里没有梁小妹，他方才又因何现身人前？
此情此景，叶素问都忍不住要感慨一句，这世间情为何物？
长叹一声，叶素问蹲下身子，她施巧劲在梁小妹身上点了下，梁小妹一声凄厉的“大成哥”便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梁小虎杀猪似的嘶喊，“小妹，小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梁小虎再次握住了叶素问，他显然失了分寸，这次的劲儿比方才还大，叶素问的手腕瞬间就被捏红了。
“叶大夫，求求你了，你救救小妹，只要小妹能好，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梁家兄弟，不是我不救，实在是……你妹子身子弱，哪里经得起这般大悲大喜？你……节哀顺变罢！”
叶素问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掐梁小虎，给他使眼色，奈何梁小虎是个憨的，一门心思沉浸在悲恸中，无法自拔。
恰这时，吱呀一声，门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