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零一七,嶙川初雪
夏木安追上去,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她的帽子,南禾察觉到领口的阻碍回头故意怒视,她倒要看看是谁跟她恶作剧。
平时只有家里人会这样拎她帽子,而南禾这样盯回去也是其中的打闹环节。
之所以不会是别人,是因为他们都不敢,总觉得她会冷脸生气。
猛地对视,两人都愣住了,一个没想到她生气了,一个没想到是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情急。”夏木安跟她道歉,小心翼翼布满全脸。
南禾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情,可能真的不太和善,解释道:“我以为家人跟我打闹,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是想说,我也直走去坐公交车,可以继续同行。”
“好吧,谢谢。”
南禾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上次给那个学妹打伞时也是这样,天道好轮回,爱心传递?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回家走左边,而不是跟你同路?”男生冷不丁的一句话,又把南禾给问住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含糊道:“可能是有时候前后脚出校门,碰巧看见的。”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都是同学嘛,当然记得。”
都是同学……好熟悉的台词。
“好的,明白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的声音很嘈杂,两人都没再说话,南禾专心地盯着脚下。
这条路让她深受其害,一块块地砖看似平整,实则底下暗藏无数个陷阱,稍不注意就来个泥浆爆全身。
即将走到重灾区地段,她挣扎了几秒还是决定主动提醒夏木安,不想他踩中,也不想溅到自己。
南禾没有抬头,保持看路的姿势平静出声:“这段路下雨的话,有的地砖会松动溅水,小心点。”
夏木安突然偏头看她,显然惊讶于这意想不到的关心,“好的,谢~~”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禾突然的“诶诶!”声打断,他不明所以,一边继续走一边疑惑地侧头看。
眼看他即将中招,南禾来不及多言,一把扯过他腰侧的校服,把他带离了直线。
夏木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她的突然举动并不反感,以前从未想过的接触,让淡红的颜色在耳尖蔓延。
危机解除,南禾松了一口气,转头才想起来马上放手,她承认自己刚才有些冒失,解释夹杂着道歉:
“刚才你左脚前面的五六块地砖都会溅水,我经常中招才会着急拉你,不好意思。”
夏木安这才明白,可她明明做得很对,不想听她这样说,“别道歉,是我该谢谢你。”
“好,没关系!”
冬天穿得都厚,她自然只碰了男生外层薄薄的校服,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搓了搓刚才捏过后有些微微发热的指尖。
再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南禾的小区门口,她停下来指了指里面,“我到了,谢谢啊,再见。”
“这么近?”夏木安觉得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羡慕,他连公交站都没走到啊。
终于有人羡慕她住得近,南禾有些得瑟,“是啊,走得快五分钟,跑步三分钟。”
“那你早上还迟到?”夏木安大着胆子调侃她。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有天早晨看见南禾很晚才进教室,下午吃饭时又拎着清洁工具去一楼走廊,必定是被黄主任抓了迟到。
南禾汗颜,也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硬着头皮解释:“踩点习惯了,偶尔也马失前蹄。”
“嗯,理解。”
男生点点头憋着笑回答,转身撑伞走了。
这无疑是在取笑她,南禾盯着他的背影,内心默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爱踩点,你总有阴沟里翻船被我看见的那一天。]
——
日子一天天倒数,很快就来到了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南禾昨晚听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小雪。
她中午回家走在路上郁闷不堪,哪里有雪花的影子?连装样子的雨夹雪都没见。
还说明天天气最冷会下中雪,看来气象台又是判断失误。
南禾跟南彦坐在沙发上愤懑到半夜,最后扬言明早要是再不下雪,他们就十年不看中央台的天气预报。
……
“咚咚咚……”
“姐,姐,快起床!”
敲门声与南彦的喊声一同响起,南禾很快被吵醒。
她可以确定自己的闹钟还没动静,今天有期末考试,闭着眼睛略带怒气地回道:“你最好是有正事这么早叫我!”
南彦激动道:“姐,正事,下雪啦!快起来看,真的下雪啦!”
南禾腾地爬起来,穿好拖鞋跑去打开窗。
冷空气扑面而来,她瞬间清醒,瞪大了双眼往外看,白茫茫的街道,路边的榕树叶子上堆着厚厚的雪,垃圾桶的顶上也铺了一层,连窗沿上都有份……
空中还在飘着鹅毛,看来积雪一时难消。
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几经辗转轻舞而来的雪花,是很标准六边形图案,可惜手心里温度太高,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不见。
又伸手指戳戳窗沿的积雪,软软的,没有水,抓了一把揉成团,放在手心并不觉得冷……
好久没见的银装素裹,南禾揉了揉眼睛,生怕眼前是一场幻境。
南彦还在门口站着,南禾说了一个字“进”,他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南禾拉着他指点外面的冰雪江山。
一家人有很好的习惯,尤其是南政跟南彦,他们很尊重女孩子的隐私空间。
平时在家里,如果两个女孩子的房间有人,不管门是关着还是虚掩着,他们都不会进,会先敲门征得同意;
如果房间里没人,需要查找紧急的东西会先进去再晚点说明,不着急则会等主人回来,更遑论乱翻东西,一家人都没这个癖好。
南禾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加绒卫衣,全身黑白的搭配让她更沉浸于这片圣洁的天地。
进校大道两边修建得整整齐齐的低矮景观树顶上也有积雪,从校门口望过去就像两床长长的雪白棉被,走近看也毫无破绽,都很柔软。
可惜她今天要考试赶时间,不然一定驻足赏玩半天。
雪越下越大,甚至听得见落到房顶和树枝上的声音,教室里众人埋头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