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明月寄相思
从五月一直锻炼到十月,夏木安受了很多苦。
第一次摔倒后,他后面就没再冲动过。
可有时候控制不了麻木的关节,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摔倒。
他会找各种借口支开妈妈,不让她跟着,怕她心疼。
看见训练场角落里的跳高杆,他总是走不动路。
以前就是左脚起跳,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没让他左腿受伤。
他偷偷尝试过一次,助跑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艰难,不疼就不能保证速度和高度,疼又影响恢复。
……
十月十五日,首都体育大学开学的日子。
夏木安正常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这学期正常返校。
因为首都的特殊性,疫情对它带来的任何影响都是不容小觑的。
尤其是夏木安这个外省的学生,入京更是得层层审核。
他为了各种检测、手续和休学复学的补充证明跑了好几天……
头发顺着盖了眼睛,口罩遮盖之下,胡茬也都泛青了。
林叶开玩笑说:“要不是天天跟他待一起,肯定认不出是我儿子,要不留个长发当我女儿好了?”
夏木安无奈:“不,真的很忙,最后一天去理发。”
出发前两天,他突然生出千愁万绪。
明明迫不及待地想返校,真到了这一天,好像又害怕回到那个陌生的训练场。
傍晚,夏丛生赶到了锦垣,他反复叮嘱了很多,尤其是好好吃饭,他现在太瘦了……
最后实在担心,决定送他去锦垣。
夏木安愈发觉得愧对父母,可唯有答应,才能让两人放心。
白天的太阳很好,气温也有二十三度。
可晚上八点一过,夏木安慢慢觉得小腿和手腕处的伤口隐隐作痛。
这是降温或者下雨的前兆,他这几个月在暴雨前体验过几次。
天气预报显示,明天骤降至九度,还有中雨,现在十一度,窗外在吹风。
怪不得他伤口这么疼。
他找出厚被子、给伤口戴上腕带保暖,然后熟练地上床蜷缩着睡觉。
隐隐的痛感像斩不断的流水,钻进任何一个缝隙就能浸遍百骸,然后慢慢占领支配意志的脑袋,最后连头发丝都丢盔弃甲……
他烦躁地坐起身,没有开灯,看着窗边不回神。
不知何时,原本黑云阵阵的夜空中挂起了月亮,一束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铺满了桌面……
一阵风过,窗户吱呀,夏木安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查看。
原本因为怕冷特意关上的窗户可能被风吹开了,稍显明亮的半束月光也因此登堂入室。
他没舍得关,扶桌坐下来,撑着手看天上的弯月……
明月寄相思。
夫妻俩还在客厅收拾明天出发的行李,听到屋里的动静,林叶走过来,一眼就看见窗边的人影。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摸开关:“儿子,开灯啊?”
灯亮了。
夏木安低头闭眼:“妈,我有月亮。”
林叶关上灯走了,赏月是他的爱好,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
想返回叮嘱他感冒了就别待久了,又觉得他有分寸。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觉得手指、膝盖,到处都冰冷……
夏木安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关上窗户,拉窗帘之前望着月亮说了句:“再见。”
再见南禾,再见锦垣。
房间里又恢复了无尽的黑暗,他重新躺在床上,抬手擦了擦下颌角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眼泪。
也许是忍痛冒出来的汗水。
第二天,夏木安刮干净胡茬,也理了发,站在林叶面前笑着看她的时候,她觉得那个阳光开朗的儿子又回来了。
第三天,父子俩出发锦垣。
可惜千里迢迢过去,家长不能进校,夏丛生在校门口“唠叨”了近半个小时,最后忍着牵挂,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木安这次没哭,室友们在里面接他。
三位室友都比他近,特意约定来早些,在校门等着帮他拿东西。
看着一年多没见且变得很瘦的夏木安,他们那些玩笑式的开场白都发挥不出来。
夏木安主动破局:“快两年了,三位发型都没变啊?”
寸头室友走上前拉过他的箱子,“义父,我帮你提。”
他笑着拒绝:“不用了,以后怕是帮你带不了饭了,我受不起。”
“别扯那没用的,就你的事儿,在我心里是这个。”他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是“令人佩服”的意思。
黄毛室友更霸道,一把拽下他的书包背上,“一日为义父,终身为义父,以后换我们孝敬你。”
“……”
锡纸烫室友则上前扶他。
夏木安被人架着往前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
国庆返校后,南禾就开始了市博物馆的实践课。
一周两个半天,前期就是拿着笔记本,辗转各处听工作人员传授经验。
她之前虽然接触过,但不同的馆,文物是不同的,区域不同,文化体系也有差异。
她学得很认真,上手操作的时候就得心应手。
十二月初结课的时候还得了个“优秀实践生”,这门课的成绩也是第一名。
南禾把好消息分享给姐姐,并得知她前几天见了男方的父母。
两位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工薪阶层。
他妈妈脸圆圆的,慈眉善目,特别好说话;
他爸爸是个做得一手好菜的社恐,总是看着南青笑,不太会主动找话题聊,一个劲儿地让她吃东西。
南青说她直白地问过他父母:是否对她爸妈农民的身份有什么看法?
两人的原话是:“我们计较这个干什么,不用往上数三代,我们现在也是农民身份;
论经济,我俩比不过你爸妈;
论勤劳,我俩自认干不下来那么辛苦的活;
论能力,我们要是有你爸妈的商业头脑,也不用打工了;
论责任,他们把你们三个子女供上大学,还教养得这么好,我们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