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异变
李家人还来不及接受明棠身上的异变，就听见外面传来喧闹。
“村长！救命！”
“海神发怒了！海神发怒了！”
密室里烛火已然熄灭，墙上的图里空空如也，只有打开的房门处泄露的光。
李海鸥在门口被李姨扶起，他们望着远处奔逃而来的村民，神色凝重。
明棠下意识地想跟李海燕出去，却被她阻拦：“等会儿再出去，你现在不能被他们看见。”
虽然发小变成非人的怪物模样，但她还是下意识选择保护她。
明棠就站在光线抵达不了的地方，看着李家人离开神庙。那股让她不能动弹的力量已经消失，神庙里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明棠莫名觉得自己就像原来的那幅双鱼图，藏于暗室，见不得光。
她的心跳变得极其缓慢，一呼一吸间，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速度也不如之前。
冷意渐渐消退，目光所及的手上的血管也不再发光，她的异状消退了吗？
明棠能感觉到自己和之前不一样，她现在非常干渴，往日总觉得湿润黏腻的空气也变得无比干燥。
但她记着李海燕的话，强行按捺住对水的渴望，静静地藏在暗处，任由黑暗将她吞噬。
神庙外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明棠听见遥遥传来的海浪声，就像以前暴风雨来袭时的轰鸣声。
“村口李四家的草房，被那个，那个浪一打就塌了！”
“村长，你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俺们村就要被淹啦！”
“海神发怒了！我们再送些人过去吧！”
“明棠呢？那丫头去哪儿了？她不是神使吗？让她去向海神求求情，放过我们吧！”
“村长，你说句话啊！”
明棠静静地听着村民的话，她再冷静，如今也不过十八岁。
神庙里发生的一切，让她迷惑，让她不安。
身上的异变仿佛已经暗示海神这次发怒的原因，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的异样一被发现，这个村子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更何况，现在村里面临着存亡的大危机。
她能想象到，她被村民毫无犹豫献给海神的场面。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十八年前就是海神的祭品。十八年前她没死，那今日她也不一定会死。
门口传来动静，明棠抬眼看去，是意料之中的村长李姨。
李姨的眼神一如往日慈爱，却多了浓重的愧疚。
“小棠，你能不能先去海滩看看。”
明棠压下心底那一丝失望，递给李姨安抚的眼神，问道：“我现在可以出去吗？”
“可以，已经没事了。”李姨显然明白她的意思，轻柔地说，却带着藏不了的疲惫。
天光黯淡，墨云漫天。
往日一片碧色的海如今翻滚成浓重的黑色，滔天巨浪不绝，在人们眼中正是极大的不祥之色。
明棠一步步朝海滩走去，只见她所过之处，海水都朝两边分去，不敢侵扰她的衣角。
巨浪在她面前也温顺地俯首。
“神使保佑！你看，潮退了！”
“安全了！我们有救了！”
当明棠走到海滩时，海面已经平静如初，海珠村的村民一直跟在明棠身后，见此，有不少人跪下来虔诚地感谢明棠。
明棠只觉眼前的大海比往日多了摄人心魄的魔力，让她有种奇异的归属感，她踩进海水里，那股干渴的滋味稍稍得到缓解。
海浪阵阵，急促地催她归家。
遥远的海面飘来一个黑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众人能看清楚是一艘小船。
无人的小船按照某个既定的轨迹而来，当小船停泊在明棠身边时，明棠才看清船里铺满了粉色的海珠。
海珠在昏暗的天色里散发着月色般皎洁的光芒。
“小棠，你真厉害！这是海神赐给我们村的吗？”李海燕直率胆大，她从人堆里挤出来，靠近谁也不敢靠近的明棠。
一直沉默的明棠开口说：“不，这是给我的。”
海底深处，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有东西在等她。
村民面面相觑，明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姨，我可能不能在村里待下去了。”明棠看着疲惫苍老的村长，缓缓说道。
还未等村长开口，就有村民惊呼起来。
“怪物！怪物！”
明棠还以为海面出现了新的东西，她转头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无意间瞥见身边李海燕的表情时，她才明白村民口中的怪物是她自己。
想必她的异状又显现了。
明棠轻轻将李海燕往岸边推：“海燕，你回去吧，别担心我。”
“小棠，我……”李海燕眼里冒出泪花，“你不是怪物，我知道的。”
“嗯，我明白，你先回去，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和李姨、海鸥哥的。”明棠唇角微扬，尽量把不安与伤心藏在心底，不让关心她的人伤心。
李海鸥搀着摇摇欲坠的村长，焦急地说：“小棠，别冲动，我和你一起去！”
他又冲着李海燕说：“海燕，回来照顾娘！”
明棠目光落到死死抓住李海鸥手臂的李姨身上，笑容灿烂如昔：“海鸥哥，别担心我，等你成亲那天，我一定回来喝喜酒。”
她的语气轻松得就像从前每次出海捕鱼一样，仿佛她这次也只是短暂地离开，很快便会带着满船海货而归。
她这话也是在告诉李海鸥，她对他除了兄妹之情没有别的，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意，就算有未来，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她希望李家人以后能过好自己的生活，无论有没有她。
黑发黑眸的少女穿着与满船富贵海珠格格不入的，满是缝补痕迹的粗糙布衣，独自乘上小船，顺着波浪漂向远方。
当远到看不见海岸时，明棠才敢回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将那些说不出口的不甘，思恋，感谢，与幽怨浓缩在这滴泪里。
一滴泪后，只有微红的双眼证明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明棠靠在船边，将手浸泡在海水里，水波荡漾，像是暖玉一样的触感，细腻温暖，浮躁的内心渐渐安定。
她不知道自己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