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共生
明棠循声看去，秀丽端庄的白衣神君映入眼帘。
在她面前纯情腼腆，乖巧听话的黑尾人鱼此刻敌意勃发，柔软的触手变成最尖锐的武器，朝着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攻去。
时祁目光冷冷地看着人鱼，一个月的时间不见，他虽然早有预料这个不知羞耻的黑尾人鱼会勾引明棠，却没想到亲眼所见的情况比想象之中更难接受。
法术光团到处轰炸，唯有明棠所立的蚌壳纹丝不动，安然无恙。
时祁和黑尾人鱼打得天翻地覆。
海水剧烈的波动起来，明棠待在蚌壳里，被结界护着。她努力想要看清缠斗在一起的时祁和人鱼，满心焦灼，又有说不出来的尴尬。
面前的人鱼和神君，是因为她打起来的。明棠却一点不想要这样的“殊荣”。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蚌壳，出去阻止时，蚌壳上的结界被破，她整个人被一股引力吸住，奔向离战场远的一方。
“时祁，杀了言灼。”威严低沉的嗓音响起，正在缠斗的时祁和人鱼纷纷向明棠冲来。
她离高大的数条人鱼越来越近，人鱼穿着长袍，露出半条鱼尾，最前面的一位握着一根银色权杖。
黑尾人鱼的触手速度极快，千百根触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人鱼们也释放法术斩断不少。
黑尾人鱼似乎更在意眼前的人鱼群，漆黑的眼眸里甚至冒出了缕缕黑气，黑雾渐渐消失，露出一张五官与时祁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双颊上覆盖着黑色鳞片。
时祁趁机掳走明棠，转身迅速逃离战场。
“时祁，你要带着她去哪里？”威严的嗓音再度响起，握着权杖的人鱼王转瞬出现在逃跑的时祁面前。
权杖一转，两条庞大的，浑身布满怪异疙瘩的黑白阴阳锦鲤从权杖划出的光团里游出。
锦鲤像是嗅到血味的饿狼，直扑明棠。
时祁吃力地挡着锦鲤和人鱼王的攻击，他温雅的眉目显出阴戾。人鱼王看着只逃避不攻击的时祁，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他的笑容还未维持几息，便因黑尾人鱼的攻击失色，眼看着黑色锦鲤被人鱼斩杀，人鱼王脸上阴云密布。
人鱼王护着仅存的白色锦鲤，目光恨恨地盯着被时祁和黑尾人鱼保护得严密的明棠。
他嘴唇微动，下一瞬间其他人鱼都拼命地疯狂向明棠攻去，不计一切代价，也不顾黑尾人鱼的杀招。
可只有黑尾人鱼是不够的，时祁迟迟不出手攻击，眼看着一尾紫色人鱼已经摸到明棠的裙角。
就在紫色人鱼攥住明棠裙角的一刹，他的胸口也被时祁贯穿，心脏在时祁手心炸开。
“神君！”明棠唤出声，她看着时祁，惊讶又惶恐。
时祁温雅清润的身体寸寸开裂，他还来不及出声，就化为无数光点。当光点即将逸散消失时，又被黑尾人鱼重新聚拢，融进了黑尾人鱼的胸口。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瞬间。
“这不可能！”人鱼王声音维持不住威严，透露着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恐慌。
时祁，是神族选中的傀儡天神。他是人鱼神族言灼的一道分魂。
人鱼神族在神界是王脉，天生的君王，言灼更是天道选中的神界之主。但是言灼的君父，上一任人鱼王，并不想将神界交给这个上天注定的儿子手里。
当天道预言降临，人鱼王隐瞒了预言，并说言灼是灭世魔星，刚出生的言灼就被送上祭神台，人鱼王想将这个孩子处死。
可奇迹般，言灼活下来了，人鱼王用尽手段，都不能毁去他的生机。他只能把他囚禁在深海，命名此地为神弃之地，不让他修行。
言灼被全族遗弃，从小受尽苛待。尽管没有经过师长亲朋教导，但他身为天道之子，在绝境下也能成长。
他越长大，便越恨人鱼神族。
当他成年时，人鱼王再次接到天道预言，言灼会让人鱼神族灭族。
一语成谶，人鱼王寻遍古籍，举人鱼神族全族之力使用禁术，想将预言改变。既然天道如此宠爱言灼，那他亲手制造一个对一辈子对自己俯首称臣的神界之主。
一个只有善念的，不会生气，不会拒绝的善良神君，正是他需要的傀儡天神。
时祁无法对神族动手，当初神族使用禁术分裂神魂，两个半魂，两个极端，互不接纳，所有的憎恶，暴戾情绪都留在了言灼本体里，分出来的神魂时祁澄明空净，立下了永世不会对同族动杀戮之心的誓言。若有违誓，魂飞魄散。
天道承认的神界之主活下来，那另一个失去神格的孽种自然会消失。阴阳锦鲤是天地造物，可吞噬神族的神格，没了神格的神族都会化作天地间的清气。
可偏偏他造出的时祁是伪神，不被天道承认，阴阳锦鲤吞噬不了言灼的神格。
人鱼王焦头烂额之际，有属下献上良策。可喂食锦鲤凡人血肉，污染神物，选出的凡人要与言灼有因缘羁绊，这样背上孽力的锦鲤就能污染言灼的神格。
当神格被孽力熏染殆尽，自然会破碎。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很好，言灼所囚之海的旁边就有一个凡人村落，出海捕鱼的凡人与海底的被囚神君结缘的并不少。
言灼曾救过落海的凡人，被当地供为海神。
凡人信仰海神，逢年过节向大海供奉的信仰之力均会传给言灼，受了凡人的供奉，便会和凡人产生因缘羁绊。人鱼王便命人送来鱼图，施法寻找与言灼羁绊深刻的凡人。深刻的因缘羁绊百年难遇，鱼图被触发次数少之又少，神界只得耐心等待时机。
十八年前鱼图曾被强烈的羁绊触发过一次，那次前来处理的神官全军覆没，无人知晓发生过什么。
十八年后，言灼利用阴阳鱼图结契，再次惊动了神界。
人鱼王亲赴神弃之地，只为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
可是，恶魂生善，善魂生欲，两个绝不会承认对方的个体，有了两心一脉的存在。无论是言灼还是时祁，都极其珍视明棠，打乱了神族的造神计划。
半魂合一，言灼黑色的长尾一寸寸褪去漆黑夜色，璀璨的银色在鱼尾流淌。黑气侵染的双眸变得干净澄明，双眼却是一黑一银。
这是神格缺失一半的象征，他本来具有一双比月色还皎洁干净的银眸。
时祁魂飞魄散之际，他献出一半神格聚拢魂魄。其实不需要那一半神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