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03）

包括她的女儿。

又或许，冯秀兰只在知道失去女儿的那刻，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和痛心。

*

洛城市，夜晚悄然而至，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居民房里灯火通明。

陈萱宁吹着头发，嘴里咀嚼着黑巧。

不长的发丝在吹风机吐出的徐徐热风里微微扬起，另一只手一会轻轻拨动湿漉漉的头发，一会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她看着手机上不断发过来的消息，原本淡淡的神情有了松动，眉头微微皱起，带上了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疑惑和喜悦。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突然消失，周围静悄悄的环境一下子让人有些不适应，但陈萱宁顾不及感受，两只手抓起手机，点开语音框，连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哥，交换真的提前结束了？”

“什么时候能到洛城？我去接你。”

“好久没见你了，我还挺想你的，哥。”最后一句，语气还稍有些撒娇的意味。

可是原本回复极快的对方却没了下文。

等了五六分钟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她放下手机，起身拿上热水和一小瓶安定放在卧室床头柜前，再去检查确认防盗门是否上好加强锁，最后再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去卧室坐在床头。

拢起被子盖住半身，肩上披一条薄薄的毛毯，空调热气悄无声息从缝隙渐渐包围住陈萱宁，她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时不时点开聊天页面刷新。

陈萱宁在浏览当地新闻。

一目十行的速度，足够陈萱宁大致了解。

今天的头条新闻是康乐巷口发生的无名女尸案件，或许是媒体赶到时警方已经拉走尸体的原因，新闻文字配的图片里只有空荡荡的现场，随风飘扬的警用隔离带格外显目。

康乐巷，不是周茉她家所在地吗？

因为是脑海中熟悉的地名，陈萱宁留意仔细看了会这个新闻，发现撰写稿子的作者长篇大论都在讲废话。

除去开头的一点实际报道，后面几乎全是叮嘱贴士，比如，独居女性不要深夜晚归之类。

看来这案件棘手，陈萱宁想。

警察连同记者一伙打马虎眼，掩盖事件的真实情况，欺瞒市民，这样的操作还真是熟练，她不禁地觉得嘲讽。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屏幕上方跳出提醒：收到一条消息，备注是“哥哥”。

陈萱宁点开对话页面，对方连回四五条语音消息。

一阵低沉略有磁性的声音自手机那端缓缓流淌至陈萱宁心尖。

略过开头没有及时回复的抱歉。

“我提前把学分修满了，特意想着你一个人在洛城不安全，我就申请提早结束交换，催着他们赶紧办好手续，赶最早最快的航班后天上午就能到洛城。”

“萱宁，我还挺想以前只有我和你的生活，无忧无虑。”

一番话把陈萱宁说的瞬间没有继续看新闻的兴致，她淡淡回道：“好，到时我去接你。”回完后就将手机静音放在侧边，就着热水吞下几片安定片，关灯就寝。

窗外透进几缕光线照在床上一动不动、蜷缩的身形，昏暗的房间里并没有很黑。

应当已经入睡的陈萱宁却仍睁着眼睛，直直凝视窗外某处，眼睛里闪着泪花。安定片的效用越来越弱，她实在没有睡意，反倒清醒的过分。

陈萱宁知道哥哥提前回来的消息，惊喜之余难免勾起关于自己父母亲的回忆。

回忆甜蜜幸福，但处处悲伤。

时钟针摆一晃一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不知过去多久，城市的灯火熄灭不少，喧嚣退去。

24小时通宵的店铺点亮灯泡，门上叮叮当当的铃铛随风作响，值班的年轻小时工搓着手哈哈呼气，期盼地等待下一班的人接替。

安静的环境里，陈萱宁起身拉上厚实的窗帘遮挡住所有的光亮，就地蹲坐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只，克制又压抑地释放悲伤，如同受伤的小鹿呜咽抽泣。

没留意到，手机锁屏亮起微弱的光，提示收到一条消息。

“哥：别难过，我会心疼。”

但再看时却已显示撤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