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龙城之断袖
整个院子随着这道“不知道”陷入短暂的寂静。
甚至到了后面,明明月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有些不相适宜的嘈杂。
几千春与华可问对望,谁都不再主动开口搭话。
就在快憋不住气,几千春有所动作,动作却是朝外门方向走的。
他怎么什么都没问出结果就走了?难道事情临时有变而另有安排?
欲打算跟上去,谁料走路的人突然停住,恰逢自己走得又疾,整张脸带着鼻子撞上去,正揉着,听见顶上冰凉:
“水里的东西,脏了。”
“脏了?”明明月没反应过来。
华可问话语激动,伸手拦人。
第一次看见华可问情绪这样,明明月知道这坏男人又把人玩明白了!心机深如海底啊!
华可问垂着头,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如同死寂,犹如死过,可跳动的心脏,行动的肢体,又是活人。良久,他拨动车轮,坐在桂花树下接过枝头掉落的一簇。
放在手心,紧紧地握着。
几千春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一幕:“你早就发现我们跟着你了。”
华可问没有任何掩饰地点头:“不过不是你们,而是明公子。”
明明月自认为跟踪得不错,没想到在对方眼里是漏洞百出。
几千春道:“既然知道我们要来,为何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华可问侧过头,露出朦胧侧脸:“如果是明公子一人,我自有方法让其再也开不了口。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兄台你似乎能力不错,是我预想之外的人。”
再也开不了口?岂不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一个医者竟然想要了自己的命?
“华可问!我把你当朋友的!”
华可问转过正脸,“朋友会偷取朋友的贵重物品吗?”
“我哪有……”想起胸口一物,掏了出来扔回去:“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就是段绣了两只鸟的红绸,还给你——本公子什么绫罗绸缎没见过?”
华可问冷冷地笑了笑,攥紧手中之物,“我说过的,明公子对于某些感情是不看好的。”
“我哪有……”脑子又回想到茶馆的事,拍手诧异:“所以你是你是……..”舌头捋不清,直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断袖。”
明明月:“……”
华可问注视着后方下沉的眼睛,扯起嘴角:“不知兄台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记得我从未与你说过只字片语。”
几千春视线往下,看着一角红绸的针线:“两只鸳。”
正常来说,男女定情,不是互赠贴身之物,就是赠以丝帕,帕子多绣爱情之物,其中以鸳鸯最多。
如果华可问中意的人是女子,这方丝帕便是一鸳一鸯,可他手中的,分明是两只雄性鸳鸳。
华可问顿了顿,指腹随着边缘描绘,“我知世人对这种感情多抱以‘有病‘的视线观望,可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我们在世俗下相爱也就够了。”
明明月第一次接触到男女以外的感情,一时愣愣,目瞪口呆。
教书的先生是怎么说的?
他说世间情唯有男女最为相通。
先生教授自己一辈子,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感情?
几千春默默地站在屋梁阴影下,沐浴在月光的只有轮椅上的那个人还有那棵桂花树。
院中忽然有了大风,适才没有的,以为要下雨,水流声从槽里喷涌而出,谁都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流出来的,等再注意,水流汇聚成一团,而后猛扑向发愣的人。
像是知道是谁,华可问朝那处喊:“浔之!不要!!!”
可势不可破的水柱像跟铁管向面而来,明明月全然做不了反应,好在几千春拉人退至一旁,让人站住别乱动后向那团来势汹汹的水物而去。
几千春身法轻如燕,然而这水更是狡猾,几次还是沾染到肌肤,净白的皮肤刹那间腐蚀露出骨头。
明明月哪里见过水还能像酸物一样腐蚀人肌肤的,顿时反应过来让几千春回来一起逃。
话语刚吼,它不给任何机会,竟形成水笼将人罩住,让外面的人只能看见其间模糊的身影。
几千春身材高大,站在里面无法全部直立,且这里面空间还在逐渐缩小,有让自己化为一滩血水的意图。
他垂头看向已然化为白骨的右手,每一寸皮肤都被这水化为乌有。
听着外面的各自声音,突然没了明明月的声响,明了地笑笑:“何必靠人?”
话毕,几千春闭上眼,口中念了几句咒语,再度开眼,本还是人眼的瞳孔陡然变成寒森地狱之火。
本来没有一丝缝隙的水面硬生生扒出一双手,当华可问看见的时候,捂嘴瞪大双眼——
因为这双手,不,随着豁口加大,一个没有任何皮的人形骷髅走进所有人的视野!!!
闪烁着地狱之火的阴冷在看到举火把进来的人怔了一下——明明月更是难以置信,一个人怎么变成了白花花的骷髅?!
水再次汇聚涌上前,现在的几千春对它的腐蚀直接免疫,几番下来,随着轰隆声起,他找准位置,猛然上前掐住,一滩水砸向墙面,还没回形,再度被扔,反复的动作,似乎要把这滩水给弄出原形来。
华可问终于从惊愕中缓过神,“兄台!高抬贵手!!!”
可几千春压根不听,白花花的手指掐着一处,地狱之火透过手指燃烧至这水,对方立刻发出激烈惨叫。
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华可问哭求:“浔之从来没害过人!求大人不要杀他!”
明明月看着适才的水逐渐变有人形,体态,五官慢慢映现,俨然像个活生生的人。
莫名之下,明明月朝那边喊了一声:“几千春!”
收紧的手指蓦然停了动作,白骨在短短几秒内长出人肉,熟悉的面孔随着眸色一同下沉。
几千春站起身,拿过被明明月握出汗的火把,看了看,什么话都没说。
他现在这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与适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