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无忧州之以他为赌
从前一切，不过是她留在身边意图搅乱整个向家的由头。
她从来不爱自己，她只有无止尽的复仇。
向北望星讲不出话来了，那些倾巢的思念被可笑替代，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红娘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横笛放于嘴边，魔音而起，浑浑噩噩的鬼兵瞬间花白了眼睛，大肆乱杀！！
他惶惶然站在中间，前进不得一步，也后退不得一步。
他像是没有路了。
刺耳诡异的笛声穿破耳膜，他感觉什么压在了自己身上，顺之一起的还有滚热无比的液体，熟悉的气味涌入鼻间。
他知道为他挡刀的人是谁，但他不愿转头承认。
耳边传来的是沙哑的喘气声。
“星仔，阿爹，还没，陪，陪你再跑一次马........”
——星仔，你看阿爹给你和桓儿带了什么好玩的？
——阿爹带我骑马！阿爹阿爹阿爹~
——好，阿爹带咱们的星仔一同骑马去！
——阿爹，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长，大哥却只有两个字？我不是阿爹生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星仔说的是什么话？嗯.......阿爹曾经在话本上看见过一位将军，他说.......
“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
向北望星低声呢喃，声音像是快要碎去。
他知道父亲给予自己厚望，可自己年少，始终拎不清其中夹杂多少的情感分量。
这辈子，他向往自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做不了他口中的那颗星。
可现在，就在这里，他的脚寸步难行，早已扎根在这无忧州，逃不掉，这是宿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沾满父亲血的手捂住半张脸，指缝发出疯狂无比的笑声。
城墙上，几千春站在那里，目睹一切，眼神平静冷淡，没有一丝波澜。
可当看到父亲为儿挡刀，向北望星发狂之声，他还是往前了一步。
可再往前，就意味着破掉规矩。
可下一秒，他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神忽地闪动。
战场上硝烟弥漫，一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月白衣裳飞快越过成千上万的尸堆，在那儿疯狂奔跑，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人。
几千春嗫动嘴角，声轻如烟。
他道：“明明月........”
明明月推开尸体，每个上前的鬼兵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早已红了眼，可他们却靠近不得此人分毫。
几千春远远见着自己的令牌在他腰间发出威压的气息。
“星仔！星仔！！！——星仔！”
明明月冲了上去，扶住他发抖的肩膀，试图掰动对方的手，可它们却死死抓住只剩余温的身体。
“这是......”明明月擦拭掉他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的东西，道：“星仔，我们走，我带你走。”
向北望星猩红着眼睛，木木望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可就是这种痛苦压抑的眼神，让明明月感同身受，全身僵直麻木，只能压低声唤着：“星仔，你还有我........”
“公子哥。”
就算这么回应，明明月却感觉到了死亡。
“我今日走不了了，无忧州，还需要我。”
明明月愣了一下，试图用从前拉回决然赴死的他。
“你从来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向往自由，你向往山野，你要的从来不是战场上的热血，你要的只是你呀........”
向北望星扶着向远道到一处干净角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像是怕对方着凉盖于身上。
凝望一会儿，回头看着紧闭的城门，那里面是千户人家，还有刚成婚不久的绿荷......
他走了，他们还能安然吗？
明明月抓住他，用了些力气：“星仔.......”
他垂着眸，外场声音混乱，几乎听不清是谁在嘶叫，但明明月还是听见了。
“我是无忧州的将军，向北望星。”
捂紧了刀柄，“无论如何，谢谢你。”回来找我。
“等等！”明明月握紧手里的东西，上前把它系在对方身上。
向北望星低头看着它，怔了片刻，抬头茫然：“这是？”
“令牌。”
明明月手触在缺角，笑道：“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我自然尊重你，但我们是朋友，这个东西，我希望它能保佑你。”
红娘握着黑笛，看着只身独影，手中的定光刀在袖间抹了干净，露出瘆人的寒光，他一步步地来。
她道：“阿星，若我族没有枉死，我想，我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向北望星只道：“从前种种，今日做个了结吧。”
红娘手又紧了几分，道：“好。”
两人在烟雾中对望，以前山与川，不过是丑陋血腥的假象。
黑笛放在嘴下，声音诡异，四面的鬼兵发疯一样地冲上前来，要把所指定的目标撕个粉碎。
向北望星咬紧牙关，握死了刀柄。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统统都在几步之外停脚，泛白的眼球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忌惮.......
红娘皱眉，加重了诡异笛声。
声如破竹，喑哑呕血。
可他们仍旧踌躇。
“怎么........”她玉眉紧蹙，往下瞥见发出寒光的令牌，“那是什么？”
向北望星也觉察到什么，低头看向腰部的东西。
脑子一顿，猛地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人，她此刻正死死地盯在不远处的明明月。
“找死！”
笛声再起，找不到目标的鬼兵齐刷刷地回头，阴沉沉地朝向明明月。
就算向北望星极力阻止，可仍旧一人难挡千敌。
“公子哥！”
明明月浑身如同水泥倒灌，早知道给出那个东西自己必死无疑，可他还是想要赌一把。
他们举起血淋淋的大刀，颤起来的污泥溅脏在衣裳，形成一团又一团洗不尽的深色梅花。
明明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