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齐死士(二)
可是岸上的东齐死士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小的动静,他不确定地往河边走了两步。
槐序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窒息感仿佛要将她挤碎一般包裹着她,胸腔生疼,她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忽然她的手被人用力拉下来,槐序朦胧间看见萧怀瑾被河水浸湿的眸子,他的冷峻似乎被水冲淡,甚至还透出了一股子难得的轻柔。
槐序紧紧抿着的唇被一抹柔软的唇含住,看着她骤然瞪大的眼,萧怀瑾眸中没有波澜,他撬开她的牙关,缓缓渡气。
槐序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想到了河岸上的东齐死士,她堪堪忍住了。
虽然只过了片刻,槐序却觉得十分漫长,她再次看向河岸上时,水波流转间,却不见那个东齐死士,似乎有一瞬间一抹熟悉的背影和一截霜色的衣袍一闪而过。
槐序心下一沉,恰好在此时萧怀瑾放开了她,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浮出水面。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回拢,槐序扑腾着上了岸。
可别说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连所有的东齐死士都不见了踪影。
她方才看见的河岸上的温殊禾,难道是错觉?
忽然身后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萧怀瑾靠在槐树上,浑身湿透了,他的肩胛处还插着一只箭矢,没入了半寸,晕开的血迹在湿漉漉的衣衫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暗色的花。
萧怀瑾站不住一般,眼看着就要倒下了,槐序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
他的面上看不见一丝血色,嘴唇苍白,猛然吐出一口血。
槐序不敢贸然去拔那只箭,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十分陌生,似乎已经不在长陵。
萧怀瑾的伤势不能拖,可是东齐死士随时可能折返。
槐序咬了咬牙,恰在此时看见不远处隐隐有炊烟飘起,来不及多想,便扶着萧怀瑾向着炊烟走去。
萧怀瑾气息微弱,他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蝇:“方才在水下……”
这次换了槐序打断他,她看着前方,眼中没有丝毫动摇,“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若不是为了救她,萧怀瑾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萧怀瑾微微抬起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的眸中仿佛氤氲了一层雾气:“我不是为了你。”
这句话槐序从前也从他嘴里听过,那一次是他替她杀了绑匪和人贩子,对于她的道谢,他只无比僵硬的说了一句我不是为你。
“我没有自作多情,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是因为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大约半个时辰后,槐序终于看见了一片村庄,萧怀瑾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她几乎是十分艰难地半拖半背着萧怀瑾走了一路,可她不敢停下,她怕东齐死士再追上来,所幸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好不容易进了村庄,槐序将萧怀瑾放在溪水旁的树干上,他的伤口已经将他的衣袍染红了一大半,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槐序皱了皱眉,轻轻打开他的衣襟,其他的伤口处理起来都不难,唯独那一处箭伤,着实棘手。
她不敢再拖,握住陷入萧怀瑾肩胛的那一只箭,深吸一口气,轻轻将后面的箭羽折断,似乎因为伤口被牵扯到,萧怀瑾昏迷中还闷哼了一声。
槐序又将自己的衣料撕下来一条,她闭了闭眼,做了心理准备,便一鼓作气把萧怀瑾的外袍脱下,露出他宽阔厚实的背脊。
她小心翼翼用布条绕开断箭裹住伤口,刚一裹上,鲜血便迅速染红了布条。
包裹好后槐序将萧怀瑾的衣服穿好,因为失血过多,萧怀瑾的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
槐序有些着急,她将萧怀瑾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想将他扶起来,可她此时也有些体力透支,不仅没将萧怀瑾拉起来,自己反而被带倒在地。
胳膊被地面上的石子划伤了一长条,槐序顾不上疼痛,匆匆爬起来,刚想再次尝试把萧怀瑾背起来,没曾想一抬头便对上了萧怀瑾的目光。
他半阖着眼,十分虚弱,轻声道:“我自己起来。”
槐序怔了怔,点点头,站起身扶着清醒过来的萧怀瑾往村庄里面走去。
幸运的是,没走多远,槐序便嗅到了草药的味道,她看向味道的来源,是一处开着的院门,院中牵了一条麻绳,晾着几件粗布衣裳,一个乌木牌匾随意扔在地上,牌匾上写着医馆二字。
槐序没有犹豫,带着萧怀瑾走进了院中,刚一进院中,便听到了一个男子的惨叫声,似乎在忍着痛,声音压得很低。
这是一个十分简朴的院子,只有三间茅屋,惨叫声便是从中间那个屋子里传来的。
萧怀瑾低声道:“小心。”
槐序慎重地点点头,忽然右边的小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位戴着头巾的妇人,她端着热腾腾的碗,正急匆匆往外走着,乍一下看见院中多了两个人,而且这二人身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渍,她惊得手中的碗砸到了地上,随着一声尖叫声,她猛得冲回屋里,拿出了一把菜刀对着槐序。
槐序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正想上前一步解释,妇人却惊恐的挥着刀,“滚出去!”
中间的屋子里的人也听到了妇人的尖叫声,一位身材瘦小,满头白发的男人蹒跚着从屋里走出来,他的左腿似乎出了问题,只能撑着木棍,拖着左腿踉踉跄跄的走着。
紧随白发男人身后出来的,是另一位精壮的男子,只是他的面容惨淡,一手扶着白发男人,另一只手臂空空荡荡,只余一只袖子随着微风起伏。
这两个人竟然一个瘸了腿,一个少了一只胳膊。
白发男人看见槐序和萧怀瑾,面色一沉:“你们从哪里来的,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帮不了你们。”
妇人看见二人出来也冷静了不少,似乎意识到槐序没有威胁,她停下动作,只是依旧警惕。
这三人目光中的都是满满的戒备,可萧怀瑾的伤再不医治他可能就扛不住了。
槐序艰难地扶着萧怀瑾看向三人:“阿叔阿婶,我们不是坏人,只是他身上的伤不能再拖了,我看你们这里似乎是医馆,才带他闯进了院里。”
白发男人却冷冰冰道:“我说了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帮不了你们,二成,把他们轰出去!”
名叫二成的男子松开了扶着白发男人的手,正要上前一步,可面容忽然扭曲了,他猛地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空荡荡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