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十年前的因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静初。

几声鸦啼划破长空。

接着，数十道鸟影连成排从明月下飞过。

陈长安躺在一块空地上，手中把玩着一根木棍。

抬头望向远处，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黑，哪怕是有月光照着，都有些看不清路。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将熟睡中的李平惊醒，吓的急忙从蛇皮袋里掏出一块肉干，扔进嘴里咀嚼起来。

好险，差点就在梦里被饿死了。

垫了肚子，这才警惕的转头四处张望。

还不忘对陈长安投去一个“有我在，你放心”的眼神。

“后生仔。”

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看向身后，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身后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嬷嬷。

可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半点发觉。

“这里不让睡觉，你们赶紧走。”

老嬷嬷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顿时惹来了李平的不满：“凭什么，这里难道是你家的？”

陈长安无奈，拉住了李平：

“别丢人了，赶紧走，这里真是她家！”

“啊？”

李平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但很快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闭嘴，噤若寒蝉。

倒是陈长安拱手作揖：

“多谢提醒，我们马上就走。”

老嬷嬷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望着陈长安：“后生仔看着好生眼熟，老咯，记不住人咯。”

“许是见过也说不定。”

陈长安笑着回应道。

一旁站着的李平满脸惊诧，看了看老嬷嬷，又看了看陈长安。

心中嘀咕着完了，这俩不会都是厉鬼吧。

找他索命来了？没道理啊？

“走了。”

想着，感觉手被拉了拉。

抬眼瞧见陈长安对他使了个眼色，借着月光，李平看见陈长安的影子在地面上拖的老长。

“噢，好。”

他连忙背上蛇皮袋，跟上了陈长安的脚步。

眼看着陈长安脚步不停，估摸着就是要赶夜路了。

殊不知，陈长安的脚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十分谨慎。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只是……

“李平。”

“兄弟，咋子了嘛？”

“你吃过人吗？”

李平顿时浑身一颤：“问这作甚？”

“没什么，晚安。”

(⊙ˍ⊙)？

李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忽听身后梆的一声，后脑勺被偷袭了。

旋即高大的身体顿时瘫软在地。

年轻人睡眠就是好，倒头就睡。

陈长安转过身，看着李平身后那道小山一般的身影，喃喃道：

“认出我来了？”

一双猩红的眼睛，饱含恨意的盯着陈长安。

一如八十年前，陈长安一人一剑，将这片山林的妖兽杀的个片甲不留。

那时，某个隐秘的洞穴中，也是一双这样的眼神注视着陈长安。

妖兽的心智并不似人类，除了嗜血的天性，其实能记住的东西并不多。

像陈长安这样的仇人，自然记的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当年的气味都一般无二。

眼看着陈长安缓缓逼近，豹妖的眼神竟浮现出一抹恐惧。

后退几步的动作是那么认真。

陈长安缓缓道：

“当年，你父亲将你躲的很好，连我都没发现你，这也导致你长大后屠了整个村庄。”

“不过，当年杀你父亲如屠狗，现在杀你应该也一样。”

陈长安举起木棍，凌空舞了几个剑花。

豹妖受了刺激，呲牙咧嘴。

既已现身，那便没了退路。

只是心底的仇恨作祟，令它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不得不出现在陈长安的面前。

却也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被洞穿了咽喉，重重倒地，激起漫天的烟尘。

陈长安挥了挥手里的木棍，说到底这玩意还是没无咎来的顺手。

他看了看睡得正酣的李平，转身大步朝着山林走去。

不一会儿。

林间一个狭小的地洞，几只尚未成年的幼豹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咿呀咿呀的叫唤，奶声奶气的。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的其中一只啼哭起来。

“嗷呜，嗷呜……”

牵一发而动全身，接着所有的幼豹都止不住啼哭。

微弱的月光照在地洞内，显的阴暗而又潮湿。

忽然，一张人类面孔出现在了入口处，缓缓露出了一个阴森的微笑。

陈长安笑的开怀：

“真是的，没有你们当年母亲躲的好哦。”

半晌后，幼豹止啼。

陈长安衣角带血，面色冷了，瞳孔竟隐隐泛出一丝怪异的猩红。

意识到不对的他连忙原地打坐，剑心疯狂运转。

好一会儿，才算勉强压制住体内的魔气。

恢复清明后，陈长安感受了一番，终是忍不住喃喃：

“入魔了么？”

无所谓，不过是换个活法罢了。

世间一切皆无对错，道与魔也是，善恶不过是被定义出来的分界线。

于陈长安而言。

他所做的，皆有道理。

只是最近这体内的魔气爆发的愈加频繁了啊。

陈长安再次闭眼，尝试着引导魔气，去往剑心处，尝试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只是刚刚触碰到一起。

剑心便爆发出一阵锋锐的剑气，将那一缕魔气通通搅碎。

这二者就如水火一般，是不可能交融的东西。

但在陈长安看来，二者却是可以相辅相成的。

就像水能灭火，火亦能烧水。

一夜的尝试。

剑心始终抗拒魔气的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