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悔之晚矣
“嗬老爷”
一边始终守着的护卫几兄弟看向端来粥米等食物的下人,为首的大哥向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此刻谭元裳似乎也已经恢复了过来,虽然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但精神倒也没有差到太夸张的地步,他看向进来的仆人,指了指榻几。
“放这吧。”
“是!”
早餐很简单,一碗粥,几碟小菜,一般如果谭元裳熬夜未睡,都会先端来简单的餐食,之后才是洗漱或者休息。
而谭元裳此刻也取过筷子吃了起来,只是筷子拨弄吸溜着粥米的时候,偶尔会发一下呆,很显然是在想着事情。
“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
谭元裳咽下口中的粥米,夹菜的间隙向着旁人这么说了一句。
其中一名护卫下意识问了一句。
“老爷,您不进宫向皇上说说岭东道河西道的事情,说说楚相的事情么?”
谭元裳摇了摇头。
“不说了,等他下面官员的奏章呈递,或者等传旨太监回京向他禀报吧,我就不掺和了。”
说着谭元裳将小菜放入粥上,连同着热乎乎的粥米刮着一层送入口中。
“那丹书铁券呢?”
一名护卫这么问一句,旁边的兄弟则是摇头直接开口。
“皇上都已经收回去了,怎么可能还给老爷呢。”
“那我们是回家?”
谭元裳没有说话,手持筷子用筷柄“啪啪~”两声,轻轻敲打了桌面,或者说敲打了昨夜传消息回来之人一并带回的文书。
“知道了,我去准备一下。”
一名护卫先行离开,他要去安排车马和船只的事情,因为谭元裳要去登州。
仅仅小半天之后,这一栋宅院就已经人去楼空,也就只有一些看顾的仆人留此日常清洁打扫,养护庭院。
——
又过去一段时日,辗转车船的传旨太监常本茂终于回到了承天府。
虽然因为生病在登州耽搁了一些时日,但回程的路上常本茂算是一点也不敢耽搁,所以回京的时间也并不算多晚。
常本茂也不是直接就自己回来的,也顺带将俞子业的奏文一起带回,算是省了俞子业还要专程派遣邮吏的事。
六月上旬,岭东道大部分州域以及河西道的部分地区,民间农事已经逐渐步入正轨,不少地方的育秧也顺利进行,再有一小段时间都可以播种了。
虽然比历法上的农时要晚了一些,可晚的时间也不算太久,当年的收成还是能够有一定保证的。
也是这个时间,舟车劳顿的常本茂进入了皇宫,来到了御书房中,将在登州以及所经两道之地的所见所闻向皇帝汇报。
去登州宣旨在皇帝和手下一众亲信大臣眼中,代表着皇权的最终胜利,常本茂回来说明情况也是值得重视的,所以此刻的御书房中也不只是有皇帝,也有不少亲信大臣,只是少了俞子业等少数人。
有道是大会说小事,小会说大事,这也算是一种体现。
只是当常本茂一点点将登州以及两道之地的事情叙述之后,御书房内的气氛也渐渐变了。
当说到楚航接旨后的
几名臣子只觉得惊骇莫名,而皇帝也觉得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即便再和楚航不对付,那也是真正的三朝老臣,数十年来功勋卓越,皇帝也从没有想过杀楚航。
接旨之后直接投河自尽,岂不是以死告诉天下人,我这个皇帝逼死了三朝元老,功勋宰相?
一个掌权这么多年的人,一个到老都能左右朝政的人,哪怕是败了,但也已经度过了政治危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轻生呢?
几名臣子中也不乏敬佩楚航之人,虽然是对头,可是此刻听闻此言也是心中五味杂陈。
“你,你说.楚相他.真的投河自尽了?”
皇帝带着惊愕和不可置信地这么问了一句,常本茂也只能如实叙述。
“回陛下,此乃老奴亲眼所见.当时在岸边的官吏百姓亦是人数众多,俞大人也在此列,他差一点就能拦下楚相了”
“那他怎么就没有拦下?”
皇帝带着怒意这么说了一句。
常本茂这会对俞子业的感官可是不差,此刻赶忙回应皇帝。
“回陛下,俞大人是一路从登州城里追出来的,甚至登州衙门的官差都没他快,他差一点就能拦下楚相了,在楚相走入河中的时候,俞大人更是不顾自身安危直接跳了下去,后溺水之刻被官差救回岸上,俞大人已经尽力了.”
“只是那时候的楚相,虽然年迈,但步伐却出奇的快,整个登州城无人能拦下.”
一边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忍不住怒斥一句。
“登州衙门的官差都是酒囊饭袋吗?竟然连一个老人都追不上?”
常本茂咽了口口水,他还没说到真正的重点呢,讲到此处,纵然是自己回忆一下依然觉得心惊,只不过终究是要说给皇帝听的。
“陛下,诸位大人此事可没那么简单呢也绝怪不得官差和俞大人.”
皇帝和旁边几人看着常本茂,后者光是斟酌言语,身上已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楚相入了大通河之后,仿佛整条大通河都发出了怒吼霎时间狂风大作,大浪涛涛天未落雨,大通河却水位猛涨,端得是骇人无比啊其后不多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倾盆大雨落下”
常本茂此刻的叙述已经偏离了常人的认知,简直是偏向了鬼神志怪般的内容。
只不过在登州百姓眼中,看到大通河涨水,看到天降大雨,在一些人还不清楚楚航投河的当时,那是没有悲伤,只有欢腾雀跃的。
而在常本茂这个河面亲历者的视角中,则是大通河发怒,一切水势都恐怖无比.
但这一点不过小节,一点不妨碍皇帝和在场大臣理解常本茂说的内容。
甚至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只觉得身上发寒,一阵阵鸡皮疙瘩升起,头皮都是麻麻的
“老奴在登州的那两天,也曾接受了当地官员设宴招待,酒席上就有官员提出过对楚相抗旱渠的一些质疑,而那一刻大通河水势之凶堪称恐怖,却都顺着抗旱渠流走.”
这时候常本茂自己已经惧怕到了极点,但忽然猛得一个激灵,想起了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