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暗门
琮于捏起一碗茶,先摇了几摇,用手扇着闻了闻茶香,又轻轻抿了一口。林穆白了聿元一眼“你瞧,痰盂也不是精细人,可人家会学。”这时琮于却将一碗茶“咕咚”一饮而尽“再来一碗!”
赵先生给他又斟了一碗,然后像是鼓足勇气一样,对众人说“我已经派人去榴谷将父亲和母亲、还有冯礼新的尸骸启出,准备重新安葬了。杨姑娘那边,我也派人通知过了。还有曾在榴园呆过的乞丐,也派人去找了,并按冯礼新的药方送去了药。”
众人听了这话,都感到很欣慰,不光是觉得赵先生将后续事情解决的很圆满,而是发现,她可以很坦然的接受那样的亲生父母了。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交给赵先生一封信,对她耳语几句。赵先生脸上立刻露出复杂的表情,等丫鬟走了,她才对众人道“这封信,其实是封回信,我之前打听到那人的所在后,写信向他问询了有关家父当年出使南洋的事情。诸位猜猜写信者是谁吧。”
林穆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叫庆彬的使者!”
“对,吴庆彬大人如今已经做了台州知府。之前曾请官府中的朋友以修撰地方县志的名义,向泉州市舶司那边写信询问,有了官府帮忙,泉州那边很重视,找到了当年另一位一起出使的人,通过他又得知了吴庆彬大人的消息,然后写信给他。”赵先生说着,便从自己案上拿起一封信,当众拆开,自己先看了一遍。信上开头先简单问候了一下,然后回忆他们三人出使南洋的经过,与刘子山笔记所载的相同。后来又说起三人回归大明后,刘子山做为使节首臣,不但无功而返,还死伤随从,损失财物,如此丧权辱国之举,本应斩首,幸亏他的老师礼部尚书李大人极力运作,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彼时京城曾传说他的各种不好结局,其实是他太要面子,羞于以如此境况回乡,自己传出的谣言,反正他在老家也没什么重要亲人,就让老家人觉得他或死或贬,下落不明,他便可以隐姓埋名了。
吴庆彬彼时则被贬为松江县丞,咸槿官降一级,在泉府市帕司留职待用。那阵子吴庆彬曾试图联系张子山,苦于不知道他的下落。他又与槿贤通过几封信,是咸槿提到了张子山之后虽然回了湖州府,却没有回老家,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隐居。咸槿给吴庆彬的最后一封信里,向他讲了自己的心事,那显然是积压已久的倾述。原来咸槿一直爱着那位番族的哩噜公主,他觉得公主也喜欢他。可是他也看出刘子山对公主很有情意,身为好友,又怎能与之夺爱,所以在南洋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强忍着这份情意。直到回到大明后和哩噜公主分开了,他才发现自己爱公主已经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他再也无法忍受与之两地分离了,便找了个理由辞官回乡,希望能做最后的努力。
之后,咸槿再也没有和吴庆彬通过信,也再也没听过两位传奇好友的消息。
吴庆彬在信的最后动情的说“当年我曾说,‘若不趁这机会叫贤弟,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竟一语成谶!”想起往事,不胜唏嘘。”
赵先生看完信,虽然又很激动,最终还是忍住没流泪下来,然后将信的内容向众人说了。
众人都很感慨,过了一会,还是琮于先说道“现在看来,倚山樵在那场抗争中也没有输啊!”
赵先生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倚山樵在整个患病过程中,都没有放弃过,当他发现难以自保时,所做所为便都是为了阻止物怪再去侵害别人了,那幅壁画、那堵高墙正是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去阻挡物怪的侵袭。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从暗门走出了高墙,并从外面将暗门锁住,表明他选择了奋力一搏除掉物怪。虽然没能成功,总归是有尊严的死去!叫我这么想的原因,是他的尸骸手里握着一把斧头,那正是壁画中书生拿着的匕首的映射。
关于这一点的另一个证据,就是那条通向榴园温泉方向的小路,其实,那条路才是倚山樵时代出入榴园的道路,但为了隔绝外人,实则是避免外人误入,倚山樵弄出了路障,破坏了道路。而我们进出榴谷的路,显然是后来的冯礼新在‘意外’得到财宝后开出来的。”
淡淡的茶香勾起了众人的回忆,那些梦境,笔记中所记载的情景,所有经历过的事情,还有刚刚听到的对案情新的解读,都一幕幕的浮现在了眼前,诗里所写的“那一天”的故事像是慢慢清楚了。
谷雨天里,断了弦的琴已许久未弹,他看着积满尘土的琴,忍不住想起那些愉快却又悲伤的回忆,之前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丽奴,现在过得还好吗?
想当初,他兴冲冲的回家,等待他的却是这一幕场景自己最好的朋友子山宣称要娶她,自己无法反对,只好像游魂一样经常以各种理由去朋友家拜访,只为了能再多见她一面。
听说,好友最近长住在家里,都不像以前那样经常出门作画了。
他多想去看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啊,可她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现在见面,得叫她刘夫人了。
辗转徘徊,还是去吧!
远远的看见昆仑奴,只见昆仑奴一脸焦急-――他对夫人十分忠诚,这幅样子,难道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子山又打丽奴了吗?
之前听昆仑奴说子山经常打丽奴的时候,绝然不相信,子山不是这种人啊!直到亲眼看见丽奴身上的累累伤痕,不由得自己不信了。子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仕途失意,还是他的才华没达到他想像的那样-――最近听说他的画并没有得到好评,难道因为这个就要拿自己的妻子泄愤?这也太不可理喻了!真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心胸竟狭隘到如此地步。
他想起那一次来榴园,子山正在后园的画馆里,他终于有机会单独看看丽奴,可应入眼怜的,却是憔悴的泪容和胳膊上的斑斑伤痕。那一刻,他真的好恨子山,恨不得想要亲手杀了子山,转而又恨起自己来,当年,若是自己别那么矜持,若是能放手一争,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更不会让她忍受今天的屈辱,好悔啊!
就这样一直陪她呆到晚上,期间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不住流泪的她,那个原本像鲜花和骄阳一样灿烂的女子,如今却――
叹息!
月亮升上了谷口的上空,丽奴催促他离开“太晚了,你让赫巴布给你收拾一间房间,但请不要再呆在这里了――不合适。”
他无奈的起身离去,她送至门口,虽有无限难舍,也只能如此。这一幕,真叫人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