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芝麻官
众人一愣,望向村口方向,只见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方才那句话,便是车驾里的人说的。
让众人觉得奇怪的是,这辆马车比较寒酸,连云游商人游老仙的车驾都比这好。
给人一种……像是刻意营造的穷酸样。
哪怕是寻常布衣商贾的车驾,都能比这个豪华几分。
如果不是车驾上的旗牌,写着「玉湖县衙」字样,确实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堂堂县太爷的专属车驾。
“卑职参见知县大人。”冯鹰连忙领着官差一起拱手行礼。
陈鹏闻言,心里咯噔一沉。
刘清坐在车驾里,隔着帘布,缓缓开口道,“方才,是谁人如此大胆,狂言要上州府状告本官?”
陈鹏皱着眉,左右打量了几眼,还是没能看清车驾里的人。
他之所以对县太爷这么好奇,是因为陈鹏不知怎么的,总感觉那人的嗓音有些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这嗓音到底在哪听过。
于是陈鹏只得回道,“要劳驾县太爷亲自莅临我庄,着实令草民受宠若惊呀。”
“回县太爷的话,这些官差大人,手执寡妇搜捕令,却硬要强行搜我布庄。”
“无凭无据,草民实在想不通,因而出此下策,请县太爷恕罪。”
然而,饶是陈鹏如何委曲求全。
刘清这次来,都不打算要放过他。
“巧舌如簧。”刘清冷哼一声,“冯典史,这些人光是阻挠官差这一条,就足以锁拿人犯,槛送县衙问罪,你还在犹豫什么?”
“卑职领命。”冯鹰咬咬牙,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拿下!”
锵、锵、锵!
有县太爷亲自压阵,那些个捕快纷纷抽出朴刀。
陈鹏心中暗骂,官官相卫的王八蛋!
这些大官小官,自己摆平了一样,就又要换一样,变着法子都要捉拿自己。
开始是拿着寡妇搜捕令来的,然后又指控自己有私兵,最后又说自己阻碍官差办事。
摆明了就是变着名目要搞自己。
牛大力等人倒是不惧怕官府,见着捕快抽刀,便立马摆起阵势,准备跟这些官差拼了。
谁都知晓,此行要是被官差捉拿了,等待他们的下场,并非过堂审讯,而是冤死在牢狱之中。
这样的事情,他们见过太多太多了。
却从来没见过哪个平头百姓,进了县衙大牢,还能活着走出来的。
一个都没有!
陈鹏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强忍着心中的愤慨。
若是他孓然一身倒还好,大不了杀了官差,隐入山林。
可如今他拖家带口,身系几十条人命。
一旦杀了官差,那么等待陈鹏的,将会是大景朝廷不死不休的征讨。
“谁都不许动!”陈鹏怒喝一声,先把在场的官差镇住,同时也让牛大力他们不要冲动。
陈鹏步履艰难的走到马车前,隔着车帘,他先是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低沉的说道,“知县大人,未知小人到底何处开罪了官府,能谈谈吗?”
他在做最后的努力,为了庄子,也为了大家的前途命运。
车驾里的刘清,沉默了片刻,冷声道,“尔等什么身份?配跟本官谈?”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陈鹏自嘲一笑,冲身后大棚喝道,“护庄队全体都有,准备!”
大棚里顿时响起一阵咔哒咔哒的上弦声。
“大胆刁民!”刘清怒斥道,“对抗官府,竟然还想动武拒捕?冯典史,拿下他,快动手!”
冯鹰却有些犹豫了,明明自己是为了报仇而来。
但刘知县为何还要亲身犯险?
他并不像是来帮自己报仇的,反倒更像是来督促自己动手的。
而且在面对陈鹏询问的时候,刘知县明显有了迟疑。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就在冯鹰犹豫期间,刘知县急不可耐的道,“冯典史,赶快动手!全体捕快衙役听令,此人罪大恶极,速速捉拿,否则撤职问罪!”
捕快们就顾不上这么多了,毕竟县太爷比冯鹰高了好几个等级,算是上司中的上司。
县太爷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听。
然而,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
“住……住手!”
刘清管不了那么多,哪怕是摊牌,也要弄死陈鹏。
于是刘清大喝道,“莫要理会!捕快衙役,赶紧动手,凡是以武拒捕的,乱棍打死!”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一道身影,踩着江心村那些不牢靠的房顶,快速奔来,几个起落,便从天而降,稳稳的跳在刘清的马车上。
陈鹏看清来人,正是游老仙的贴身侍卫——风行!
只见风行一脚就踢开了马车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冯鹰暴喝一声,“大胆匪徒!”
他连忙抽刀上前救驾。
然而,风行却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枚令牌,“你……你才是匪!”
令牌黑底金漆,赫然写着「天玑府校尉」几个大字!
冯鹰看到令牌的瞬间,动作就僵住在原地。
风行掀开车帘,将令牌出示给车驾里的刘知县看,“天玑府校……校尉办案,地方官府无……无敢不从!”
车驾里的刘清,把令牌看得真切。
车驾外的年轻人,竟然是百官闻风丧胆的天玑府校尉?
“请恕本官直言,本官从未见过年纪这般小的校尉。”刘清质问道。
“那……那只是你孤陋寡闻。”风行又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册子,“睁……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小爷我官拜六……六品武官。你一个七品小……小知县,见了我,还……还不行礼?”
刘清瞧见册子,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六、六品武官?!”
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大景朝廷有着森严的尊卑秩序。
好死不死,风行偏偏就比他官高一个头。
哪怕风行不是天玑府的人,见着了上官,也必须得先行礼再说话。
“下、下官见过校尉大人。”刘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