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叛徒
他们不止要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调解邻里矛盾,还得兼做消防员,夜巡捕,装修工,水电工……群众需要他们是谁,他们就是谁。”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屋内的同志们都由衷的露出自豪之色,唯有罗雄漠然的发呆,李盛嘲讽道:“天啊,你是有多久没参加学习小组了,只要是半年内参加过学习的同志都知道。”
忽然罗雄仰天大笑:“哈哈哈,傻子,你们都被骗了,明明什么改变都没有。工厂永远没有下班,黄浦江还是天天有人跳,路边的乞丐流民一点都没少。”
眼睛盯着垃圾桶,还自以为看破天意的营营乱叫,这人不就只典型的苍蝇吗!然而,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豫才先生怼人永远犀利而不过时,清澄心里底气更足:“组织成立至今正好十年,来上海滩驻扎了四年,你觉得什么都没改变,这四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他可是章天河的属下,当然吃喝嫖赌抽一起来啊。人家想做人上人呢。”李盛好像要故意气人,一点情面都不讲。
果然罗雄立马跳脚:“我没有!”
“那你干了些什么,说!”清澄浑身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面对清澄的咄咄逼人,罗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越说越小声:“我组织工人罢工,负责过暗杀特务,可后来上面总是否决我的破坏和暗杀计划。”
“争勇斗狠,我们不是当年的革命党,伍豪千叮咛万嘱咐,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使用暴力手段。因为破坏建设只需要三千克的火.药,而重新建设至少需要一整年。敌后工作以群众感受为先,你的危险想法严重脱离群众,上级当然不会批。”清澄支着胳膊无情抨击。
“我们的同志天天跟在军阀后面擦屁股已经精疲力尽,还得提防你这种一片菩萨心肠,但是什么好事都不干,只会嘴上喊着爱国爱民‘志士’的额外破坏。我看你喜欢的不是除掉敌人的使命感,是暗杀成功后收货的个人崇拜。”李盛一语道破他的心理。
“只注重个人利益,不甘心退出所谓的英雄行列,而忘记了自己也是从群众中来的普通人,才是你最后变成孤家寡人的真相。”清澄最后总结了一下他被排挤的原因。
哐当,清澄仿佛能听到某人心里防线碎裂的声音,罗雄铁青的方脸上,既有恼怒,又有难堪,一副吃了屎的难受模样。
这时,清澄起身对着罗雄九十度鞠躬,极为认真地说道:“对于你之前被错误对待,我先代表组织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觉得委屈,我可以帮你向组织申请公开的道歉,毕竟一码归一码,组织有错的地方也需要改正。”
闻声罗雄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颤动了几下,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愧疚。
李盛也被清澄的举动惊到了,张着嘴半天才想起来帮衬:“罗雄,你如果能迷途知返,就把你知道的情况交代了,免得有其他同志继续误入歧途。”
顷刻间,罗雄面如死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抬首哑着嗓子回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还是那个问题,你是在章天河叛变前叛变,还是之后?”清澄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翻开记事本。
“之前。”罗雄看向窗外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在去年年初时又被CC抓了,不过这次CC没对他进行任何刑讯,而是找人对他谈话,对方似乎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连他曾被捕入狱,出来又被错误对待,差点去掉小命的细节都清楚。
那时CC只是让自己考虑合作,并没有强迫,然后罗雄就被放了回来。
有了第一次的惨痛教训,罗雄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又被捕了,不然他就是浑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自己如何被CC无伤放走。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罗雄都快忘记这件事情时,CC的特务突然在弄堂里堵住他,把他带到一处小黑屋,以威胁的口吻让他交出一些他认识的同志名单,不然就去向上海站告密,他曾被秘密拘捕。
他当时气的要命,他可以死,但不能不明不白的被冤死,随口胡诌了几个名字丢给特务就跑回来了,反正真正的告密必须地区,组织职务,真名都齐全,不然找不到。
只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知道是不是撞了什么狗屎运,特务真的通过他胡编的假名抓出一个人,再次接触的时候他们就爽快的给了罗雄三十大洋。
一开始罗雄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们人傻钱多,所以安心收了钱继续胡编乱造,可是他不知道这才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后面特务不再满足于要名单,而是要罗雄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这就太为难他了,他明确表示拒绝。
可此刻特务露出自己丑恶的嘴脸,他们拿出一台录音机,里面是他和特务交易的完整过程。如果他不配合,这卷录音带就会放到上海站领导的办公桌上。
这时罗雄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除了同特务合作就是等组织来锄奸。他不想冤死,所以选择了合作。
不过没等他传出有用的消息,章天河便叛变了,上海站一夕之间分崩离析,罗雄也随着大部队躲入早就预备好的安全屋里。
每天深居简出,罗雄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特务来找他要情报,他还幻想自己能退回苏区,改名换姓,特务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拿了人家的钱,哪有那么容易摆脱,他们又找到你了吧。”李盛大胆推测。
罗雄点了点头,这次特务的指令竟然直接塞到了他枕头下,上面要求他同一个姓田的室友换班,原因没写只能照做,他知道小田有痔疮,就找了个打牙祭的由头,带他去吃大热的狗肉,以党龄优势成功替换了小田。
“你提前几天接到特务指令?”清澄问道。
“大概2天左右吧,他们什么时候放的我不清楚,我是睡前才看到的。”罗雄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回道。
“等一下,你说特务的指令直接放在你的枕头下,他们都不怕你看不到,误了指令吗。”李盛疑惑的追问。
“我有个习惯,睡前会把枕头拍松再睡。跟我同寝室的人都知道,所以我怀疑还有一个人是叛徒,或者他本来就是特务。”罗雄低声解释。
“哦,你心里有人选了?”李盛眼睛一亮。
“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他党龄几乎和党同岁,还是好几个同志的入党介绍人,我提了你们也不会信。”罗雄讷讷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