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忍克制的癫狂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修练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安危,可是,我不想要你牺牲自己保护我,我不是累赘,我要能和你站在一起!”锦时小心握着那片护心鳞,神色坚定:“所以,我现在收下,是要你安心,但以后我修成了,就会把它还给你。”
席玉长睫轻颤,遮挡下不明的神色,唯柔声中掺了一丝涩意,只道:“那就让它保护你到你不需要了为止。”
锦时没了闲逛的心思,只惦念着检查他的伤,瞄见小巷,拽着他,不忘抬手施下结界。她如今是法术越发熟练,脾气也大,摁着他肩膀竟一把就将他抵到了墙上。
席玉没有再拦,任她气势汹汹扯开衣袍系带,场面十分诡异,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遇上了拦路的登徒子。
小巷寂静,由远处传来悠悠笙歌,偶有挑着灯笼的鬼魂于巷口经过,余光便会摇摇晃晃蔓延进来。
多亏面具的遮挡,她看不到他那苍白的面色,与细密的额汗。可却见他衣袍之下的里衣已经沁出了血色,便知伤口始终未有愈合。
锦时暗恼,自己修为若能强些再强些,他也便不必想出此等法子保护她。许多思绪纠缠在一起,回过神时指尖已经轻触上了他的心口。生生拔下龙最重要的麟片,犹如心头取血一般,这伤哪里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你不怕吗?”
她想起无极镜内,诸神众仙震声高呼着要诛杀他,而现在,他没了护心麟,只要她一掌打下去,亦或随便什么利器刺下去,他便会殒命。想杀他,实在易如反掌。
他却是轻轻地笑了:“若你想要。”
锦时忍不住蹙起眉头,一边运着灵力为他疗伤,一边责问:“你总是如此不爱惜自己吗?”
他有着许多自我厌弃,隐忍深藏,少有显露,可她知道,便想,他大抵是不惜性命的,才如此无畏。
然而这一次却是锦时想错了。他的目光贪婪地倾注在她的面庞,认真与她道:“我并非轻视自己而无畏生死,相反,正因我身无所物,故而,最重要的,反而是这一条性命。”
锦时一怔,瞪道:“那你还给我?”
他仍是笑着的:“所以才给你。”
他厌弃着不够干净的自己,又于三万年中苟且偷生,他身无一物,唯此命而已。这是他所拥有的,亦是最重要的,不可舍弃的东西,所以才给她。
说罢,他上前一步,她的指尖便正好抵在他伤处,好险没有使伤口再次裂开。锦时吓了一跳,迅速收手,后退两步:“席玉!”
“我又不是真的要要你的命,你疯了!”
席玉随之一个踉跄,拽着她的袖角,似乎是眼前看不清晰,而不得以将头低下缓和:“…我有些头晕。”
锦时忙上前,将肩膀借他:“你快靠下来。”
说着不待他反应就搂过他脖颈压在了自己颈处:“本就没有大好,又拔什么护心麟,这会儿倒是知道难受了?”
席玉久久没有说话,锦时亦只当他是难受。
灼热的温度几近于要将他融化,他脊背紧绷,隐隐颤抖,知道自己卑劣的撒了谎。
在明知这一举动十分危险之下,故意让她戳到他的心口。当真是要疯了。他竟喜欢,将命交到她的手上,看她仓皇收手时那一刻流露出的在乎,一丝丝填入他心底阴暗的角落。
他唇角是扬起的笑意,泛红的眼尾似在克制着什么,若此时对视,她便会知道,那是他努力藏匿的癫狂。
她对他好,却又对谁都很好,好到他总想从中找到一些不一样。
一点点,只要有一点点不一样就好。
如果受伤便能得到慰藉,他甚至怨自己为何不将伤口挖得更深一些。
诸神众仙,甚至是天帝天后,所有人的眼里,大殿下席玉,或许有几分本事,却一贯被压得抬不起头,故而端得是温和持礼,实则性情却养得淡漠、疏离,难与人亲近。
到底就是个处处隐忍回避的可怜包罢了。
殊不知,两子之间,他却是最像天帝的那个。
他了解天帝,是因为他了解自己。他们都一样的惯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暗中运筹,蛰伏,如一条毒蛇,等待着时机,便绞住敌人,一口咬死对方。
天帝是个不折手段的疯子,他亦是。
他的一切都不够干净,连着心脏都是黑的。
他想她如此明媚,而他会像一滴雨后的泥点,溅落在她的裙边。他不是没有试着躲避,他也怕自己的贪心。
可是不行,当她对他说出:“我不会怕关于你的一切。”
疯狂的念头像除之不尽的青苔,他发疯的想,没关系,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他不求她为他所有,只求自己能为她所有,不管是护心麟还是这条命,他不怕她要,他怕她不要。
就算要他死又如何,死也是在意的一种,不在意怎么会想让一个人死呢?
席玉深吸一口气,强压住那些会吓到她的荒谬想法。
“已好些了。”
再睁眼时一切如常。
锦时为他将衣袍拉回肩头,清风吹拂却散不尽燥热,她有些笨拙地环过他腰身,低头为他系着衣带。
毫无意识到一直遵循的礼数已被打破。他不再躲避,而她竟也忘了。
忽然,自小巷深处传来惊呼与打斗声。
两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间默契噤声。锦时忙贴向墙边,跟在席玉后面朝声源探去。
长街上亦传来骚动,鬼魂们高呼着:“快跑!”争先恐后四处逃窜。
灵力幻化的刀光剑影狠狠嵌入墙面,留下凹痕。两拨人,一拨是冥界的鬼差,另一波则着黑袍遮发盖脸,只能得见身形,彼此抢夺着魂魄。
只见其中一个鬼差占了上风,长剑于黑袍心口贯穿,而那黑袍未出半点声响,竟顷刻间化作了飞灰…
鬼差面露恼怒,骂了句脏,拎着鬼魂的脖领便撤离开小巷。
锦时与席玉这才从暗中现身,来到方才的打斗之处探查痕迹。
她蹲身以指腹捻起一撮黑灰,皱眉道:“黑袍子全是傀儡。”
果真是邪术。
“看来确实有人在用邪术,以他人神魂炼化为自己的力量。”席玉在那凹痕处顿足,若有所思,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
锦时跑回他身边,道:“我瞧那些鬼差是保护魂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