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也是命定姻缘
即便席玉没有看那面镜子,原来一切也都没有改变。
锦时再见到席玉时,一切都与无极镜中一模一样。
血月之下,他将不服者的尸体抛下,立于尸山之上接受着诸魔臣服。
远远地,两人四目相对。
他还是那身白衣,望向她的目光却全然变了。遥遥将手朝她一指,冷声对一旁的魔军吩咐:“将那个神族女子带过来。”
说罢,竟转身离去。
而于这魔群之中她亦感应不到一丝神气,才得以确信,他竟真的成了魔尊。
魔军上前钳制住她的胳膊,她没有挣扎,顺着被压进魔宫。
他左手撑额侧身软榻之上,烛光明明昧昧将他的面庞映出明暗两面,长袍自然垂落于地面,指尖轻抬,便将她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关掩。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若一条阴冷地毒蛇在看自己的猎物。
“你不该来这儿。”
他语调微沉,坐起身。
锦时一步一步上前,没有丝毫惧意。直到终于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愈发消瘦的脸,和那一节一节凸起的脊骨。
本拥挤在脑袋里的许多事许多话变得简单,明了。
他一定很累吧,不知这些时日里有没有受伤。
“阿玉,你演技不如凡间了。”她无奈抬手,落在他的发顶,轻轻地,就像在沈府里一样,揉了揉。
他没有躲避,只是凝着她,冷冷一声:“放肆。”
可惜锦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他这冷脸子反倒更得心应手。
“你凡间每次砸摔东西,我都以为你是真的要赶我走,真的对我不痛快,可实际上,将我赶出屋子却要我留守一夜才会消气的人,心里怎么会是真的赶我走?”
若他一副和顺的模样,那才真的难办。
上一次阿玉不摔不砸不耍脾气,一派平和与她算账,还是得见她的官服。心虽然平静了,但嘴巴还会亲人,可怕得很。之后就说了什么挖眼割耳的。可见,能撒出来火的事情都是好解决的。
闻言,席玉唇角忽然漾起一丝笑意,他动作幅度并不大,直至握住她的手腕才缓缓收紧掌心,将她拽得一个趔趄,一如那个雨夜。
只是这次与那时又有些不一样,那时他且是站着,她向前栽倒撞的是他胸口,这次却是坐着。眼见自己就要摔撞到他腿边,锦时努力想寻求一个平衡,却反被箍着腰稍一用力给提坐到了腿上。
衣衫贴绕,她呼吸经不住错乱,他的体温还是那般寒凉,落在她身上却犹如火烧,引她微微颤栗。
他有意逼近,微微侧头,鼻息缠绕间唇瓣已近在咫尺,可预想中的亲吻没有落下,他好像只是在逗弄于她,看她被他钳制的无处可逃,只能无力地向他贴靠。
他便以如此暧昧的姿态,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与她说着最残忍的话:“此时你站在我身边,来日我若举兵神界,你又当如何?如今我不是阿玉,更不是神界的大殿下,可你,始终都是那个要救世间于水火的人。袅袅,回不去了。”
“…”纵然她心大,也不可避免的被这话刺得一痛。她罕见的有了怒意。
席玉注意到她面色难看,那点暧昧也伴随着他的话烟消云散。
“怎么,口不能言时说的话,便能轻易不作数吗?你要将我往外推?”
她气得很了。
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没能看到他的神情便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她放任自己向他的方向倾倒,顺着重力压下一同翻滚在榻上。
血腥气顺着唇齿交汇,原该是情意绵绵的举动,偏叫两人做得像是打架宣泄心中火气。
她挣脱了他的桎梏,反扯住他衣襟,怒目而视:“我是那么好招惹的,你想独占便独占,想抛开便抛开?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席玉还是阿玉,又或是魔尊,你既招惹了我,就别想把我推开。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纵是怨偶,你我也是命定的姻缘。”
“这可是你说的。”他忽然一个翻身,两人姿势瞬变。
“那我们便做一世怨偶,袅袅,今后你我彼此相恨,也别想能够摆脱。”
他吻了下来,不再清冷持礼,不再有所顾忌。理智的弦根根崩断,将一切湮灭于炙热滚烫的爱意。
“我们就彼此折磨,不死不休吧。”
白檀香猛烈而缱绻,将她圈绕于其中,仿如一叶扁舟被卷入巨浪,毫无招架,只能任其将自己带去未知的海域。
“席玉。”她颤声唤他,贴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
曾许诺给他的话,她不会食言。
而今日说的话,她也不会食言。
如果无极镜的未来不会更改,那她就用自己去换,凤凰泣血,六界生,凰鸟落。
她想,他应怨她,恨她。
这一世怨偶,是做定了。
终于开窍的情丝缠绕着她,在神魔大战前,企图偷来那么片刻的温情。
他于她共同沉溺下坠,都知道背后有一个期限。
于是当锦时再次醒来时,已不在那张榻上。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手腕与脚腕却被冷硬的铁链束缚,可缚神力。
进来的侍女长着与小葵一般无二的脸,锦时从欣喜到困惑,打量着眼前的侍女,她的气息完全就是魔族人。
“魔尊大人吩咐,还请夫人用膳。”她恭敬的举起托盘,里面盛的是魔界的果子。
“小葵?”锦时试着唤她。
她面露茫然:“夫人在唤我吗?”
锦时眉头一皱:“你不是小葵?”
“如若夫人想叫我小葵,那我便是小葵。”她十分温顺地道。
“…”锦时摆了摆手,觉得自己大抵是认错了人。听着铁链簌簌作响,也不肯吃果子,又问:“他人呢?叫他来。”
闻言,侍女却突然跪地:“魔尊大人的行踪不是我等可过问的,还请夫人恕罪。”
怎么回事,这动不动下跪的规矩比神界还吓人。
噢,不对,因为自己现在成夫人了,也便如同天后,那自是人人见了都要跪的。
可是天后犯那么多罪过都没被栓过,怎么她倒被栓起来了?
“…”锦时烦躁的挣了挣腕,怒道:“那他也不能将人往这儿一栓就走啊,他以为他栓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