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1
他要将那个冬日的屈辱之仇算到朱元安的脑袋上。
另一方面则是他以为朱元安会同他想的那样去抗争,可却并没有,他只是已然接受现实,还一再表明自己只想安详躺平做个普通人,不争皇权也不参政。
这就让司马元白的内心有点不愉快,他一腔热血的帮他谋权,而他却平淡无波澜,只静静的旁观,怎么行?
“做甚答应和亲这荒谬之事?”
也难为这大将军能忍上几日才问出心中疑惑。
可元安却不想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依将军之见闻,若漠北大军十万压境,欲取我要塞,我军只五千守城将士镇守边关,且无援军,定当如何?”
这场景似曾相识,司马元白未做多想,就直接回答:“弃城”,说完便也觉得自己答的有些太痛快,于是又说:“在大军攻城之前撤出城中百姓,留空城给敌军,再杀回马枪拼死一搏,英勇效忠”,如此也算是完美之举。
元安没有过多评判,而是又问:“若时间紧迫,百姓之数众多,五千将士势单力薄,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司马元白还从未遇见过,他所镇守的边关几乎都是空城,也因边关难守常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最多的无非就是百十户人家,可真要遇到这种情况,“人在城在,誓死抵抗,英勇效忠!”
说到底就是要誓死保家卫国,这何不是种愚忠的表现,其结果就是妄自丢掉五千将士和城中百姓性命只换得四个字:英勇效忠。
“不然”
元安否定了他的说辞。
“我欲遣数十人至敌军营中散播谣言:援军离城不过数百米,只待大军入城杀之,此要塞乃饵,意在请君入瓮。再遣数十人至临城借兵,且当援军震慑四方,保城亦保命”
杀人当以诛心为上,拼死为下策!愚忠之举乃下下策!
司马元白听过朱元安一番言论后沉默了,身先士卒为国之死乃壮举,如此按照元安的说辞,谋士为上武将为末,保家卫国单凭一张利嘴当可行,那还要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武夫做甚!
再者世间少有两全其美之事,依照朱元安的想法想必也是天方夜谭,既要保城又要保命谈何容易?
“一朝功名成万骨骷,那五千将士足有三千余多洒血异乡,若领军之人能以谋划在前再让其拼送性命,当能保……全所有”
话音突然止住,元安突然意识到,有时候愚忠也未必是件错事。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成了负累。
可如若他那时候与那五千将士全部拼死在了边疆异土之上,便再没有后来之事……
世间之事实则难料,当以何定论?
太平盛世的背后是无数人的无畏牺牲换来的,元安历经过家破国丧适才明白单凭一条性命护不住整个国家,更护不住自己想守护的。
他祖父如此,父亲亦如此,待到他时更是如此,沙场点兵一切皆都身不由己。
如今的司马元白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一心以拼死之心守护自己想守护的,最后竟是连自己的命都没能守住。
时过境迁,如今身为一个局外人倒是把前尘往事看了个通透。
如若当时的自己能晓得变通之法,那几千将士也不会洒血异乡,现下也早已跟妻儿团圆,那万千的边城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客死异乡。
瞧啊,这命运之事本就相互矛盾不是!
而作为君王的野心也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满足,元安国从最初的南北三千丈扩展到七千丈之远,也是无数将士的尸骨堆砌而成的,而整个漠北宽度不小于半个元安国,如此大的野心势必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明日即可抵达汉州城,再为小公爷寻个好住处好生休整,今夜就且先委屈小公爷与本将军餐风露宿了”
司马元白想着定是自己安排不周翔,才让朱元安有了不适之感,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哪里受得住这般颠沛流离之苦,如今胡思乱想也属正常。
“无妨,戏说往事,全当醉梦一场”
且当前世的那二十几年做了一场将军梦。
如今只是梦醒了,那些前尘往事便也就不复存在。
气氛突然压抑到极点,司马元白想要安慰却无从讲起,他并不能理解朱元安的短暂忧愁从何而来。
当初的世家公子突然改变画风还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两人正沉思中,一护卫匆忙来报,“禀将军,不出将军所料,送亲队伍果然遇袭,佯装朱小公爷的侍从被人掳走不知去向”。
出元安城后司马元白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才提前做了部署。
出城不久他便遣了大部队先行半日,只他带着少数护卫和朱元安改小路轻装简行。
此刻听到“小公爷”被掳,也是在意料之中。
“可知何人为之”,朱元安先一步问出心中疑惑。
护卫看过司马元白一眼,才不仅不慢的回答:“尚不明确,来人武功高强不像是官家之人,倒像是江湖门派,长田副将已带人追击,还请将军和小公爷小心为上”
司马元白这才开了口,话是对朱元安说的,“这是守城大将严苛的义子,严靖贤”
元安略加思索了一下才明白为何司马元白要故意说出对方的身份,可他只是牵唇一笑并未做出回应。
司马元白看不出朱元安的态度,只能先将严靖贤打发走。
“退下吧”
“喏”
严靖贤走后,司马元白才问朱元安,“掳人之事小公爷如何看?”
想必是之前朱元安的那番言论叫他记在了心上,记恨朱元安说他有勇无谋的愚忠之举,如今大敌当前竟叫朱元安出对策。
“呵”
元安轻呵一声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徐徐夜风,哼起无名小调,竟是不予理会。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闲适生活他还没有开始享受,怎么能再去管那些闲事。
“若危机来临你只管逃命便是”
过了些时辰,司马元白再次开口,却竟是说叫他直接逃,而不是我誓死保护你,又或者请元安顾全大局不要跑。
就当司马元白以为朱元安不会回应的时候却听到他轻悠悠的说:“将军大可放心,抵达漠北之前小爷我是不会逃的,定也不会叫将军为难,漠北那小世子英俊潇洒,怎能不见上一面”。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