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村少年

行至一处湖畔，吴良停下了脚步。

“休息片刻再启程赶路。”

青山应道：“好的。”

说完，他将怀中的匣子放至身后，随手折断一根半米粗的古树，摆在了吴良身前。

“先生，请坐，待我寻些吃食，很快便好。”

吴良摆了摆手，看向一旁的小白：“去弄头野猪，兔子也行。”

小白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但很快便重新睁开。

他扑打着翅膀，朝着感知到了野猪的方向飞去。

青山一时间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吴良露出了一个笑容，很淡，但的确是笑了。

他朝着青山招了招手：

“过来坐。”

“好的。”

青山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吴良的旁边，坐姿笔挺如竹，匣子立在一旁，如伴生子竹。

吴良见状，点了点头：

“以后，不用叫我先生，叫我本名就好，吴良，我的名字。”

青山一听，座下的古木如同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般，整个人猛的弹了起来，脸色涨红。

好不容易寻到先生，怎么能不明不白的离开！

他连忙重重的跪倒在地，嘴唇动着，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断的磕着头。

“这是干嘛，快点起来。”

吴良皱了皱眉，连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起，但一时间竟然拽不起来。

别看青山个子不大，力气可不小，从刚才随手折断大树时便可见一斑。

无奈，他只得喊了一句：

“停下！”

还真有效，忙不迭磕头的青山身子一僵，顿时停下了动作。

抬头一看，清秀的沾染上了许多灰尘，脸上明显出现了两道泪痕，嘴唇仍在不住的颤抖，神情也有些萎靡。

“怎么回事？”

吴良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这小子突然之间发了什么疯。

“先……先生，对不起，青山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先生责罚……”

说到这里，青山的语气中已经有些哽咽：“望先生念在青山初犯，饶过学生这一回，不要将学生驱逐出门。”

吴良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师门，学生？

“青山。”

“学生在。”

吴良叫了一声，青山马上回应。

“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吴良斟酌着用词，想着如何解释清楚。

眼前这少年年纪不大，系统派发的特殊人才，实力与天赋应该都很不错。

说不定对付天理时，对方真能帮上忙。

按理来说，他应该装个糊涂，顺手收下这么一个强援。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欺骗这少年，吴良有着来自本能的排斥。

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全世界，不，在他目前所碰到的几个世界的人里，只有两个！

眼前的青山，是第三个。

吴良叹了口气：“起来吧，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先生。

我……只会杀戮。

如果你真的想在我这里学什么东西，你怕是要失望了，我没什么好教你的，言尽于此。”

青山已经快要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您就是先生，除了您，青山一辈子不会再有它师。

虽不知何处冒犯，但望先生乞怜，给学生一个机会，不要再丢下青山一人。”

话到一半，青山将头埋入地面，心乱如麻之际，却是陷入了回忆：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他仍旧记得很清楚。

尚在襁褓便被扔到了大山里，大雪纷飞，气温一度降到了负数，是上山打猎的村民将他抱回了雪村。

雪村有村规，不得收养外来孩童，碍于这条规矩，村中之人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村中的学堂先生出面，将他抱回了家中抚养。

时间过的很快，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很快开始了牙牙学语。

他对先生说出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完整的第一句话。

“父亲。”

没记错，应该就是这一句。

而先生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但不知为何，他却只是摇头，刮着小青山的鼻子，说道：“不是父亲，叫先生。”

“父亲。”

“先生。”

“父亲。”

“先生。”

……

僵持了半天，两人谁都不肯退步。

最终，腹中饥饿的小青山妥协了。

“先生……”

小青山委屈巴巴的叫了这一句。

先生的表情他至今都记得很清晰，有些错愕，有些失落，种种情绪还是转为了一个笑容。

又是一年过去。

小青山开始能够四处跑动了。

虽然年仅两岁，但他开智较早，心智比起村里那些七八岁的兄长都要成熟。

摸鱼抓虾，他什么都干。

完事之后，便是家长们的喝骂，稍有不慎，便是皮鞭伺候，有时父母混合双打，有时爷翁也会参与其中。

人家的父母将自己的小玩伴绑在窗户上抽打，传出阵阵哀嚎，最不济的也是挨了一顿臭骂。

与其他回家挨揍的孩子不同，先生只是笑笑，而后便继续躺在一张藤椅上发呆。

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没挨打，没挨骂，那些比他要大上几岁的哥哥姐姐们听说了此事后，都很羡慕小青山，但他自己却有些失落。

又是几年过去，小青山已经可以上私塾了。

村中妇女们那八卦之火燃烧的极为旺盛，在这几年里，小青山明白了许多。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是从何而来，也知道了先生为什么不让自己叫他父亲。

自己是被人从大山里捡出来的。

小青山问过村中的那些老人，但它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别说父母的下落，就连先生的名字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