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表哥的手笔
威胁刘宝珍这事儿陆定鹤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瞒着谁,被问起来不过略略一挑眉,立马认下来:“也不算威胁她,私下里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我对她还挺客气的。”
谢氏眼角跳了两跳。
他口中所谓的客气,就是刘宝珍今天跪在屋中回话时候连正视他都不敢?还是他一旦开了口,刘宝珍就瑟缩颤抖?
这话拿去哄三岁的孩子还像样些!
谢氏说不上来到底在气什么。
只是依稀记得好多年前似乎跟他说过,不要做这样的事!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记得了,再不会了,诸如此类的话吧。
结果压根儿就没有当回事,照样做,全凭他心意。
谢氏面色不善,就要说他两句,陆青山坐在旁边赶紧在她手背上轻压一把,拦着不许她说:“不怪你阿娘要说你,这几日身体才好点,何必去见那些人,劳心伤神,再累得自己病了,还不是你阿娘跟着焦心吗?那样的人,你去见她做什么?”
陆青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几十年如一日的性情冷毅,外人眼里这位卫国公是最不好打交道的,便是到了御前也不懂得何为服软,可又都说他私下里对妻儿是最软和的人。
譬如眼下。
谢氏和陆定鹤时常会拌嘴,大小事上该让的时候谢氏都纵容让着陆定鹤,只是他好些时候行事实在叫人着恼,她又免不了要说上几句。
陆定鹤他就不是个服管教的人,从小到大都这样,就算嘴上应下来,做起来又是另一套,反而更气人。
陆青山从中调停早习惯了。
谢氏一听他就又要和稀泥,哼着丢了个白眼过去。
陆青山也不在意,仍旧问陆定鹤:“你什么时候去见的她?”
陆定鹤侧目望去:“阿耶是想说怕她不是个胆小的,再把我找上门威胁的事捅出去,外面的人不知所谓,反倒更坐实了表妹有问题,弄巧成拙,得不偿失吧?”
意思当然是这么个意思,话却不好这样说。
陆青山难得板着脸:“你好好说话。”
“阿耶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我直截了当的说你又不爱听。”
陆定鹤转着手腕,视线也收回来,落在自己手指上:“她不是那样的人。骨子里是个胆小如鼠的,也就敢躲在暗处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阿耶真以为她敢四处去说?”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谢氏那股劲儿又涌了上来,这回没让陆青山再拦住她话头,低斥的语气中带着抱怨:“你说要来临安,出发前我就说不行,这么远的路程你身子怎么吃得消,这来了果不其然病一场,好在临安府水土更养人些,不过三五日倒也能起身走动,否则你连那日侯府席面都去不了!”
原本只是有些气恼陆定鹤不爱惜自身,可是越说谢氏就越生气了:“这些天眼看着气色好多了,上回贞贞都说呢,觉着你精神好了很多,你又折腾什么?
一个夺了爵的刘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刘宝珍,值得你去走一趟?
私下里见人家女孩儿,真叫那些不知深浅的人撞见,你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也是气糊涂了,陆青山在一旁听着直扶额。
大郎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哪怕真的做这些事,不管是警告也好,威胁也罢,还真能让旁人瞧了去吗?
陆青山有心说和两句,但见谢氏正在气头上,他收了声,只管端着茶盏吃茶,什么话都不说。
陆定鹤也无心再刺激谢氏,等她发泄完了,才缓声安抚:“阿娘把我想的也太蠢笨没本事,连这点儿能力都没有,我还有什么好替表妹出头的?
我从来也不是这样逞强的人,阿娘是知道的。”
他一句知道,谢氏顿时哑口。
她确实知道。
所以一开始她就警告过,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不要插手这件事。
奈何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永远都是这样,说你什么一个字也不肯听。”
谢氏的怒火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陆定鹤坐在那儿,好好地,还能有说有笑的跟她顶嘴。
谢氏无奈的想,这样也好,孩子高兴,做什么都成,便又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且妥协了:“天色不早,你也快去休息吧。”
陆定鹤噙着笑叫阿娘:“我做事是有分寸的,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心里也有数,不会让爷娘为难。”
他说为难,陆青山面色微变,谢氏也有话要再说,陆青山按了她一把:“什么为难不为难,越说越不像话。只是大郎,贞贞那儿……”
“表妹聪慧,大约猜得到。”陆定鹤顺势接道,“我又不是要让表妹报什么恩才去做这些事,不过见不得外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不会到表妹那儿去说什么。只是——”
他把尾音拖长一些,转了话锋:“表妹若是来问我,我也没有扯谎的习惯。”
他到底会不会撒谎,陆青山夫妇还是知道的。
从小到大装无辜的让阿弟们替他背了多少事儿,挨了多少骂,现在倒来说这话。
谢氏低低笑了声,偏偏陆定鹤听见了,他又望去,陆青山打着圆场让他走:“快回去歇着吧,当我没说!”
陆定鹤起身辞过,出了门上抄手游廊,一路回自己住着的小院。
抄手游廊尽头处小姑娘一袭素色衣衫站立,皎洁月光映在她身上,月白颜色更柔婉三分,陆定鹤脚步微顿,赵婧贞同时转身,一眼望来,正好四目相对。
她眼底有一汪清泉,泛起的涟漪浅浅,一阵阵荡漾开后,是最好的景致。
连今晚的月光,都比不上她更温柔。
陆定鹤缓步上前,同她保持着距离站定,背着手,噙着笑看她:“在等我?”
赵婧贞说对:“我想天色不早了,舅舅舅母也不会留表哥说太久的话。”
好在是四月天,否则更深露重,只怕她站这么一会儿发梢都要染上雾气的。
陆定鹤挑眉看她:“想问刘宝珍的事情?”
她仍然点头:“我认识她十几年,她就不是这种人,敢作敢当,倒主动投案,还跟着李群德登门来赔罪,老实乖巧的跪在堂中听我们定她的罪,什么悔过书,什么银钱,她一概不会认的才对。”
赵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