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再不必过问
原是话都说得难听到这份上，同彻底撕破脸也没什么分别了。
陆青山带着爱妻甥女就要走。
又岂料裴氏突然态度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凑上来，硬生生挤走谢氏，抓了赵婧贞一双手哭起来：“元娘，元娘啊，是阿婶犯糊涂了，你别怪阿婶。”
裴氏是抽泣，哭的人心里叫猫抓了一样难受：“我也不知阿嫂是个那样糊涂的人，她背着我，带着放明就去你家要说亲，放明那个孩子不成器我是知道的呀，怎么可能把你许配过去呢？
我真是让阿嫂打懵了，方才见了你，都收不住。”
谢氏有点晃神，这好端端的又是唱的哪一出？
赵婧贞却明白。
她试着把手往外抽却始终不能，瞥裴氏一眼：“二婶抓疼我了。”
裴氏赶紧松开她：“可是看你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信不过我和你叔叔了，国公爷夫妇也生气，你不肯替我们说好话，这事儿凭我们一张嘴，怎么也说不清。”
她泄气地长叹，可后来竟然自己松了口：“也罢也罢，左右都是为你好，我和你叔叔盘算好久，本以为那使君府门当户对，他家的嫡郎君也是好的，与你乃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结果闹得前阵子那样，笑话一场。
现下又出了放明这么一宗……便换做我是国公夫人，也是不会再信你叔叔和我会真心为你考虑。
你就要去金陵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家，将来真的在金陵遇到好的，嫁在那边，这辈子咱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
我看着你长大，拿你当亲闺女一样，元娘，婶婶真不想同你生出嫌隙，闹这么大的误会。”
她唉声叹气，话锋一转，居然真心实意为赵婧贞好起来：“国公爷说要到官府签文书过明路，那是万万不可的，你年纪小不知道，国公夫人大概也在气头上忘记了。
元娘，你想让别人以后骂你数典忘祖吗？
签了那样的文书，人家就以为你要同赵家断绝关系了，是肯定不行的呀！
人言可畏，你还没有议亲，怎么好让人平白污了你名声。”
裴氏沉吟半晌，转去看谢氏：“你们带了元娘去，倘或金陵真有好姻缘，有老夫人做主，我们当然放心，将来有了好的，拿定主意，孩子自己也愿意，就派人回来告诉一声，我们夫妇去一趟金陵，明面上还是我们做叔婶的替元娘定下亲事，说出去也不怕人戳元娘脊梁骨，你看好不好？”
她是什么都清楚，就是不干人事，谢氏听来更恼她先前所为，不过眼下毕竟算好的。
只是裴氏这种人利欲熏心，松了这个口，必定还有别的事。
谢氏没应她，反而问：“贞贞的婚事你们夫妇松了手，可有旁的要国公爷同我做的？”
裴氏状似惊讶，抿唇不快：“国公夫人这话好没意思，我们肯定是真心为了孩子好，不是要做交易的呀！”
谢氏才懒得跟她逢场作戏，嗤笑说行：“那就依你所说，以后有了好的亲事，派人来知会你们夫妇。不过口说无凭，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来日悔口不认，签下文书又怕有心人得了去，对贞贞不好，不妨——”
她刚要说让人请个见证人来，外头就已经有小丫头快步进门回说使君大人来了。
于是赵良之又匆匆迎出去，他刚到门口，李群德的官服下摆就映入眼帘。
陆定鹤让人去告诉，李群德就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他有眼力，不会留话柄给赵良之夫妇，进了门直叫国公爷：“先前叫我派人留意些杜先生，怕他一时要离开临安府，今日得的消息，杜先生明后天就要动身，他在临安住了有小半个月，大约待久了又想换地方，下官到府上去，听世子说您来了侯府，赶紧寻了过来，您要是请杜先生给世子看诊，这会儿出城，正好不过。”
他又哦了声：“外面雨停了，现下动身，后半日到了静安寺，说不得黄昏日落之前就能赶回城来。”
给陆定鹤看病该是头等大事，裴氏怕谢氏要重提前话，赶紧说：“既是这样，还是给世子爷看病更要紧的，元娘也去吗？你搬出去好些天，今儿住家里吧？让你舅舅舅母带表哥去看病，你一个女孩儿家，就别去了吧？”
看个病而已，去不去的，跟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有什么相干。
赵婧贞正要反驳，谢氏失笑：“看来裴夫人刚刚说的也不是真心话，原是打算糊弄我们的。”
裴氏脸色一变，谢氏哪里看她，径直叫李使君，又把方才那些有关赵婧贞亲事的话说给李群德听，而后才说：“……使君来得巧，便劳烦你，做个见证，免得来日有什么不清不楚，真伤了我们两家和气，有使君作证，谁也别想悔口不认。”
李群德似诧异：“果真是这样说定的吗？”
话赶话，人赶人，不管李群德到底是为什么来，这究竟是不是陆青山做好的圈套，现在都只能认下了。
裴氏深以为上了当，可相比下来，她听着陆青山一口一个命继子，心里惶恐更甚，权衡之下，暗暗冲赵良之点点头。
赵良之割肉一样的心痛，强撑出一股子爽朗，好似很欢喜一样应下来：“是这样说，国公府的老夫人德高望重且见多识广，老太太做主，肯定强过我们，这是好事，只要对孩子好，我们夫妇都是愿意的。”
李群德不拆穿，满口说行：“那此事我记下了，不敢承夫人一句劳烦，是国公爷肯给我这个脸面，叫我作这个见证。”
少顷他正神色，清了一把嗓子，很严肃道：“往后赵小娘子嫁娶事统归卫国公府做主，赵家的长辈们自愿放开手，再不必过问。”
想办的事办成了，这宅子如今谢氏多站一刻都不想，轻推陆青山。
陆青山会意：“多谢你来告诉杜先生的事，这头事情既办完，我们要赶紧出城往静安寺。”
然后眼角余光瞥过赵良之：“你们夫妇就不用远送了。至于别的事情——今后有机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