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往事
裴氏回家垂头丧气,赵良之一看就知道不好。
没等问她怎么样,眼尖看见了赵意贞脸上的巴掌印。
赵良之登时火冒三丈:“送一万两银票过去,怎么还要打人?”他急急把赵意贞往身边带,“是谁打得你?你告诉爹爹,爹爹给你……”
“是我!”裴氏咬牙骂了句,“她也是个不争气的,那样宠她纵她,没想到养得她今天来坏大事!”
赵良之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裴氏不理他,这会儿看见赵意贞就一肚子的火气,吩咐奴婢把她送回屋里去:“脸上打成这样,去请大夫,这几天都不要再出门,等你脸上的伤养好了再说!”
“阿娘,我……”
“滚!”裴氏是真的恼了。
赵良之眼皮突突跳起来。
孩子长这么大,就没挨过骂,更别说动手。
裴氏是个脾气急躁的人,往日里对着他也是吆五喝六,可她从不跟孩子动手,她自己也总说一辈子就得了这么几个孩子,那都是她的心头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有自己最心疼。
今天一巴掌打成这样,又是在陆家……方才说坏了要紧事。
赵良之心口发沉:“意贞在陆家……”
“进去说。”裴氏拽他,然后看见赵瑛贞还跟着,顿了顿,“你要听?”
赵瑛贞掖着手:“我想听……”
“她要是没做错事,你别吓她,三娘一向胆子小。”赵良之低着声劝她。
裴氏冷哼。胆子小不小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和小心思,要么大大方方摆出来,要么做到极致不要让人一眼看穿。
谢氏能看穿她那是经年累月历练出来的。
三娘呢?扮柔弱装可怜的手段,一眼就被陆净宜看穿了!
在外行走的郎君大多弄不明白这些,只看小娘子柔柔弱弱就上了套,偏偏陆净宜不是。
她对三娘也是失望的。
她算计那么多,结果养了两个不中用的,一点忙也帮不上!
进了门赵瑛贞往旁边坐过去,低眉顺眼不抬头。
赵良之唉声叹气:“我说一起去,你又不让,现在弄得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快把自己气死了,二娘挨了打,三娘闷不吭声……真是要把我给急死。”他直搓手,“钱也送去了,好话也说了,你是长辈,赔上笑脸去服软,她还要怎么样?陆青山夫妇还要怎么样?”
裴氏咬着后槽牙把陆家发生的那些说给赵良之听:“……你说我不打她那一巴掌,谢氏能轻易揭过去吗?说的那叫什么话!出门前我千叮咛万嘱咐,她就那么沉不住气,让我说她什么好?”
是该生气的。
赵良之听完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连一开始看见赵意贞脸上红印子的那点心疼也荡然无存。
“那现在怎么办?”赵良之的急躁缓下来,换上一副杞人忧天的焦虑,“还有陆二郎?我听说他小小的年纪,官家破格把他放到了吏部去听用,也算是前无古人的恩典,大概因为陆定鹤身体太弱,虽然受封世子,可不好操劳,没法让他入朝供职,就把这些都给了陆净宜……这么说来,他才来,二娘就把他也给得罪了?”
“陆净宜才更不好说话。”裴氏冷哼着说,“真是好大的威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笑呵呵的就把事情办完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绝得很。”说着她又嘀咕,“原来在朝廷里历练过,怪不得手段这么厉害!我看他比他那个要病死的哥哥还不好对付!”
她口无遮拦,赵良之吓了一跳:“你还说二娘,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就不怕隔墙有耳。”
赵瑛贞听他们说了半天没个重点,也有些不耐烦,强压着,平静地问:“阿娘,您只顾着生气了,不是说还要跟赵婧贞重修旧好吗?被姐姐搅和了,然后呢?还要怎么样?”
她像是把裴氏点醒了。
裴氏诶地一声拿手肘撞赵良之:“备下厚礼,明天咱们两个一起登门赔礼。”
“你这……”他不情不愿的,“人家又不领情,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等吃了亏,回家来又发脾气。”
“我是为了什么?”裴氏跺脚骂起来,“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的亲事!以后姻亲结得好,对你难道没好处吗?只要不撕破脸,早晚有余地,赵婧贞是去定金陵了,那就让外面人觉得咱们如今攀附上国公府,才更高看咱们一眼,你懂不懂?”
赵良之是说不过她的,也不想再惹她,反正说到最后,明天都还是得登陆家的门,这会儿吵起来没完就是自找麻烦。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好:“三娘就不要去了。她一个小女娘,面又嫩,带着孩子去给人欺负羞辱,我当爹爹的看不下去。”
裴氏却问赵瑛贞:“三娘,你去不去?”
赵瑛贞一咬牙:“去!爹爹,我不怕的,我陪着您和阿娘,咱们一家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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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日落时的临安府别有一番风情。
夕阳余晖笼罩,薄薄一层暖橘色挂在天际最边缘处。
临安不像金陵,少见行旅匆匆,越到这时辰,街上行人脚步反而慢下来,三三两两,成群结伴,或是寻了可心的酒楼吃饭,又或是相约到戏班子听一折戏。
陆青山和谢氏带着几个孩子出门也是步行。
陆府距离五味不算远,陆净宜刚来,对临安的一切都感到新鲜,说当散心,也想看看夜色将至的临安府有什么不同。
本来是让陆定鹤先坐马车过去,他自己不肯,非要一起走。
一行人走得慢,怕他吃不消。
谢氏拉着赵婧贞,兄弟俩倒跟在后面。
不远处拱桥上行人正过,谢氏遥遥指过去:“那座桥,当年我来临安府,那年还赶上你们放花灯祈福,挤满了人,我带着你们几个,你阿娘在家里看顾大郎,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呀。”赵婧贞印象其实有些模糊,这些事总是要被提起后,她才开始记起来,“阿兄的玉佩险些被人给摸走,后来发现是个小乞儿,饿了两天,还有个快病死的哥哥躺在街角,阿兄心软,把玉佩给了他,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陆定鹤跟在后面,冷不丁问她:“你们回了家,我倒没听你们说起过……表妹没给那小乞儿银子吗?”
“我为什么给他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