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心满意足
院内沉静，屋中小娘子笑语盈盈，红烛摇曳下姣好面容上堆满笑意，毫无困意。
赵婧贞甚至让人准备了很多精致糕点，大有一副要同圆宁促膝长谈的做派。
圆宁更高兴。
她从小爱热闹，可是一大家子的姊妹没有一个像她这般性情，或端方，或沉静，每每她要闹到这种时辰不睡觉，就连阿娘都管着她不许，更不可能让她到姐姐们房中去闹。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赵婧贞，又仿佛和她脾气相投，很能说到一起去，她肯定是欢喜的。
那些糕点她一口也没少吃，晚饭吃的本来也不少，这会儿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鼓起来一些，却丝毫不怕吃撑了：“你院子里的糕点都要更精致可口些。”
赵婧贞无奈得很，只好上手拉她：“都是家里做出来的，跟你平日吃的有什么不一样？你也吃太多了，这么会儿工夫一碟子糕让你一个人吃了有一半，吃撑了晚上睡不下，回头你闹着肚子不舒服，长辈们要骂我了。”
圆宁说那不会：“有祖母在，谁敢骂你呀。”
她在这些上面全然不在意，跟芝宁截然不同。
赵婧贞见拦不住她，想圆宁是个话多的，索性问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我今天一直觉得奇怪呢，白日里跟谁都没好意思问，叫你来玩，也正好问问你，先前不是说家里表格们从宜字吗？可怎么除了二表哥，其他的人都没有？”
圆宁果然来了劲儿，手里的糕都不香了，随手放回碟子去，转过眼来看向赵婧贞，喋喋不休起来：“当年官家做主，选定大哥做了贵妃养子，后来不是赐了字改了名嘛，彼时祖父说，孩子们年纪都还小不显得如何，可是以后长大了，怕从这上面要生出亲疏的荒唐心思，本是皇恩浩荡的大喜事，没得影响了手足情分，索性都改了才好，也别显得大哥一个人太特殊。”
这种说法……其实很站不住脚。
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怎么会从名字上就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来，何况还是官家赐名。
赵婧贞微微诧异：“然后就真的都改了？那二表哥怎么没改？”
“祖父说一不二呀，他说要改，谁敢跟他叫板说不行？是都改了，你不是也看见了。”圆宁又往嘴里塞了半块儿糕，唔哝着说，“祖父说总要留下一个孩子不必改，以后见了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二哥的名字是祖父亲自取的，就不让他改了呗。”
赵婧贞更觉吃惊：“大表哥的名字难道不是外祖父取的？”
陆定鹤可是长子长孙，祖父要取名，也该给他取，其实家里的孩子们都该祖父定下名字才对的。
圆宁摇头：“我听阿娘说大伯母怀着大哥的时候身体就一直不是特别好，祖母和大伯父都很焦心，不光看过大夫，还请佛寺里的高僧看过，后来直接搬去了大相国寺里养胎，大哥就是在大相国寺出生的，那会儿祖父正好有差事外派并不在京中，所以大哥的名字就让大伯父自己取了，后来大伯母生二哥，祖父才取了名字叫净宜。再后面到三哥他们的时候，祖父都没管过。”
这其中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一座国公府，迎来长子长孙的时刻总是阖家欢愉也期盼的，外祖父本应该是最期待的那一个，就算彼时并不知道舅母怀的是男还是女，名字可以早定下来，等孩子落地无论男女都有的选，哪怕外祖父领了差事出京都不打紧才对。
按照圆宁的说法，赵婧贞总觉得有隐情，仿佛当年外祖父根本就不盼着陆定鹤的出生，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放任不管的态度。
赵婧贞抿唇：“那外祖父从前……他喜欢大表哥吗？”
“肯定很喜欢呀！”圆宁毫不迟疑，又反问，“怎么这么问？大哥是嫡长孙呀，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但后来听哥哥姐姐们说，我们兄妹之中只有大哥能去祖父的书房，哪怕不是读书写字，跑进去捣乱祖父都不骂他的，有时候要出门赴宴应酬，大哥不是从小身体不好，要是一时病了，祖父根本就不会出门，真的很喜欢他，不上朝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大哥带在身边。”
她说到后面，又不免撇嘴叹气：“我们都没这待遇，祖父虽然也很喜欢我们，但大哥跟我们真的一样，反正哥哥姐姐们都这么说。”
那大约……是她想多了？
赵婧贞压下心尖泛起的些许困惑，又想起贺月清和陆净宜，扯着圆宁便问：“二表哥为什么还没跟贺月清定下婚事，你知道吗？”
圆宁一双星眸圆滚滚，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竟然笑出声来：“你还盼着贺月清早早嫁进来啊？”
她说没有：“我才来，在家里要住很久，短时间内她真嫁过来，对我又没好处。我只是好奇……”赵婧贞抿唇，犹豫了下，“照理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今天跟贺月清大打出手，她气的那样，可我看她是真的很听二表哥的话，说她一句，她再委屈，也还是住了口，果真就不说了，她那样的人……我当时还挺意外的。”
“她听二哥的话有什么用。”圆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二哥最心软，从来舍不得拿捏她，偶尔说她两句也还是很心疼她的。要是依着我看，什么样的小女娘要不得呢？偏偏认准了这么一个人，二哥那么好，贺月清她有什么好的？”
提起贺月清，圆宁全是不满，赵婧贞无意猜测她少时究竟有没有被欺负过，这话也不好问，再把人给问生气了很不上算。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将来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再说了，我看长辈们还是很喜欢她的。”
“谁喜欢她呀，还不是二哥鬼迷心窍非她不可，祖母是不好说什么，大伯母也只是觉得她肯听二哥话以后不怕小夫妻两个闹红了脸还得她做婆母的来劝，一家子谁看得上她？”圆宁口无遮拦，泄愤似的说。
赵婧贞听来心满意足，她先前猜测的也果然不错，别看圆宁嘴上没把门，其实心里很清楚，聪明的女孩儿有眼力见，国公府上上下下真心实意喜欢贺月清的，也是真没几个了，婚事连明路都没有过，多半是外祖母的意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越发有了底气，捏捏圆宁脸颊的嫩肉：“不要吃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天色太晚，我也要安置，明天肯定还有好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