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界录
我赶忙跪下来，叩首道：“请道长收我为徒。”
藏金道人抚着胡须说道：“你因何拜师，我早已了然。只是做我的徒弟，一要有缘分，二要有悟性。你既然能打听得我的名号，又千里迢迢来寻我，这缘分嘛，是有的。只是这悟性……”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藏金道人又问道：“你知道这世界上谁的仙法最厉害？”
是我的主人，天帝是三界之主，而她在天帝面前依旧是张扬跋扈。彼时我在天界为奴时，大家都说主人的道行极深。
于是我说道：“无定骨神女殿下。”
老道闻言，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你说得没有错。她的仙法若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她的悟性更是绝无仅有。拈指间便能将天下灵力化为己用，无师自通，甚为自得。”
老道叹了一口气，“只是她的执念太深，无法‘接纳自身’化归于自然，也就缺了那一味自在。也许，她是不愿意吧，她的悟性极高，却不在这方面精进。”
他说了些我听不懂的东西，又转而问我：“你知道什么是执念吗？”
执念？是入阵千年的复仇，是金唇鹿对恋人的恨……我点了点头。我也有执念，它是支撑我一路披荆斩棘的信念。
于是我说道：“执念也没什么不好。”
藏金道人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是啊，执念没什么不好，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绝对好或不好的事，不过是看你如何对待。如果你能控制自己的执念，正视它、化用它，那它也只是一种念头，为你服务的念头。”
他仔细地端详着我，久久吐出一句话：“你的悟性注定不会逊色于她，这也是她选择你的理由。”
她是谁？我正思索着，老道利落地起身，撂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起来吧，徒儿。”
他将我安置在一座旧庙里。
这座庙，逢年过节，才会有人从山脚爬上来，带着供奉品，虔诚地叩拜。平日里，连一只老鼠都看不见。
他也不在这庙里居住，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还没看清，他就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我稍不留意，他便消失了。
“你可识得仙文？”师父问我道。
“识得的。”我为奴时并没有资格学习仙文，可在云顶山的三百年，自学了仙文。因为主人有时会让我为她读些仙书。
师父扔下一本厚厚的书，说道：“徒儿这几日先粗略读一遍，里面由仙法基础，可自行学习。”
“是。”我恭恭敬敬地拿起书，这本书是——《三界录》。
我打开书，仔细看着目录。
读一本书，要先看目录。这样对于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你便心里有了数，以后要查找什么，也方便。
这是李送舟教我的。
“神界、人界、妖界……虚无界？”
妖魔志？我急急忙忙地扫视着目录，果然看到了……重楼、戚妁！
那两页上，清晰刻画着父亲和母亲的画像。原来父亲是长这个样子，他的眉毛好浓密，面容威严俊朗，身材高大魁梧。母亲的长发高高盘起，面容柔和，眉眼弯弯，还带着少女的娇俏，母亲肯定很爱笑吧。
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们的画像，取来一张纸，将他们的面容临摹上去。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一股力量出现于天地间，逐渐化为三种气。一种气升至九重天，孕育神界；一种气降落于地表，孕育人界；还有一种气，则飘飘遥遥，在大荒安定下来，孕育出妖界。
神界之气灵锐，催化仙气法术，所孕育的神灵不老不死；人界之气中和，所孕育的生灵追求中庸平凡；妖界之气隐秘，受大荒之暗气影响，易入邪道，为神界不耻。
神界天帝昊虞，受前天帝禅让即位，已统治天界万年有余。昊虞法术造诣极高，然心性过高，自认为仙界应主宰三界。
人界领袖则依据朝代更迭，鲜少与仙、妖两界来往。
妖界至主重楼，生于大荒，然周游于三界，为人正直坦荡，可化归大荒暗气，实力强大，鲜有匹敌之人。
“这是……大事录……五千年前，人间新皇废除祭祀，天帝震怒，下令天兵天将屠杀三天三夜。三千年前，妖后与天后同日生产，天后难产，留下一女重镜……”
“灵力基础……法印手势……仙法口诀……“我快速翻了翻，仅仙界便这么多灵术仙法，全部学会，得多久啊？而且，有些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学。
我伸展五指，如今我的灵息闭合，一点灵力没有。凭空如何修习？有灵力，才有灵力基础啊。
主人一定会为我解开封印。即使没有灵力，我也可以先学法印手势，牢记仙法口诀！
师父自从交给我这本书后，就不见人影。
我每日的功课便是坐在庙里苦读，感兴趣的术法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多少个日升月落。
早晨，我去采霜引露。晚间，便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我总是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结果李送舟拍着我的脑瓜，俯下身笑我：“难道我的话是催眠曲吗？“
我蓦得醒来，原来只是一个梦。我又想起，先前在路上，晚上的时候我总是缠着李送舟给我讲书识字，可他没讲几句我就睡着了，朦胧间总是听见他的揶揄声：“瞌睡虫。“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他的侧颜那样俊朗，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声音清朗，又那么认真地给我讲书，我看着看着就入迷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怎么现在这些念头老是占据我的脑海？李送舟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我仿佛又看到他读书、他练剑、他大笑的样子。
这是梦吗？这不是梦吗？分不清了，分不清了。
还是专心学习为好。
有段时间我还梦到父亲、母亲冲我招手，笑呵呵地说道：“过来啊，过来啊。”那是几千年来父亲母亲的面容第一次出现在我梦里，可我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一样，动也动不了，我挣扎着，挣扎着，大声哭喊着，就醒过来了。
还有在阿鼻狱的那些天，他们受的责罚，他们的泪水与痛苦，在梦里竟然那么清晰……我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