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元雪
臣正欲陪姐姐与朋友看花灯去。“
圣上唏嘘了一声，说道：“你可要留下来，给朕讲讲今天要看的戏。“
舒眉望了我一眼，只得俯身作揖道：“是。“
我笑笑，领着痴吻向楼梯走去。
“那就是皇帝啊，他旁边的女人挺漂亮的。“痴吻凑近我的耳朵说道。
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脑壳，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疯了，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说的是实话……“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推到了外面。
“你别乱跑啊。“我叫道，声音被喧闹的人声覆盖。
上元节真是热闹非凡，好多新奇好玩的东西，看得我眼花缭乱。一个转眼，痴吻便不见了，不见便不见吧，反正有同位咒，且让他好好玩玩吧。
美丽的姑娘们穿着华美的衣服，提着精致的灯笼，游走在街道上。她们娇俏的笑语吸引了来往的公子，人们便借灯笼谜语来传递情谊。小孩子拿着游龙灯穿梭在人群里，不时发出兴奋的惊声尖叫。街道上的小贩卖力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这边放焰火，那边敲锣鼓。戴着面具的歌舞队边跳边唱，突然将面具脸伸到姑娘们的眼前，引起尖叫声。桥上的恋人成对成双，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望着天上的月亮互诉情谊，或是将祈愿的花灯放进河里。在河边，一盏盏写满期盼的天灯冉冉升起，再变成黑夜里遥远的星星。
这样热闹有趣的夜晚，我却觉得孤独。
我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在这样的日子，确实是一件难事。
我环顾四周，跃至祈福塔顶端，这是长安中心最高的建筑。坐在最高处看长安的风景，颇有繁华出寒之感。
脚下是繁华，头顶是孤寒。
白色的花瓣落在我头上，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已经将灯火下的都城覆上一层白衣，人们陆陆续续回家了，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我走出祈福塔，却看见李送舟站在塔边。雪已经将他的衣服覆盖，他的脸通红，眉也变得雪白，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该如何面对他呢？恨吗？我好像恨不起来。笑吗？我还含着不甘与心痛。李送舟啊李送舟，为何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我爱的人，总要离我而去？
我冷笑一声，慢慢向前走去。
李送舟腿有些许颤抖地向我走来，握住我的手，将他身上的披风抖了抖，披在我的肩头。
我的眼睛顷刻间便红了，那日他对我说“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的时候，我心碎的声音依然清晰在耳。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他的手冰凉入骨，紧紧握着我的手，好像要把我冻僵一般。
我甩开他的手，连并着那件褐色披风也掉落在雪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回到胜业坊时，舒眉撑着伞，站在大门外等着我。
“姐姐。“他唤着姐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将伞撑到我的头顶。
“痴吻呢？“我问道。
“回来了，已经睡着了。“舒眉将炉火升得旺了些，皱起眉头说道：”你的手怎么冻得通红？“
我低头看见自己的一只手通红，麻痛的感觉随之而来。
“姐姐不是说自己不会感到冷吗？“
我呆呆地望着那只红得发紫的手，我也不明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便只是说“没关系的“。
舒眉端来一盆热水，让我洗洗。
“好点了吗？”舒眉担心地问道。
我点点头。他坐在我旁边，问道：“姐姐要找的那个人，可否让舒眉再看看她的画像？”
我化出越泽的画像，舒眉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今日姐姐走后，圣人唤来茶楼的歌姬表演，那歌姬与这女子一模一样……”
“真的？”我大喜道。
舒眉却叹气道：“圣人十分中意此女子，要她明日入宫。“
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明日？越泽同意了？”
“嗯。”
她与许梵两情相悦，怎么会同意？
“若她成了皇帝的妃子，我又如何向许兄交代，这无疑是再往他心上再插一刀啊！不行，我们明日便去见她！“
第二日天微微亮，我和舒眉、痴吻便到了茶楼。茶楼还没有开门，我们敲了一会，一个小二才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不耐烦地问我们做什么。
“我们来找昨晚三楼表演的歌姬……红语姑娘。“舒眉作揖道。
“找她做什么？“小二警觉地问道。
舒眉露出温和的微笑，说道：“你们老板认识我，我昨晚才来过，让他出来见我。“
小二闻言，脸色变得战战兢兢，口气也变得舒缓，说道：“几位客官，先进来坐。小的这就去禀报老板。“
老板不一会便进来了，要我们稍等片刻，红语姑娘便来。
我问老板红语姑娘是如何到了茶楼做歌姬，老板说是她自己寻来的。
我们等了好久，痴吻在那絮絮叨叨，终于等到了越泽。
她穿着一身红衣，肩膀不着一丝布料，雪白的胸上部袒露出来，嘴唇涂着红红的胭脂。身段袅娜，与从前大为不同，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听闻有贵客驾临，敢问何事？“越泽露出一丝笑容，客套道。
“越泽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问道。
越泽显然有些疑惑，问道：“你是……“
“我是重梦呀，在敦煌，我们见过几面的。“
越泽摇摇头，依旧是一副茫然的表情，道：“并无印象。”
“那许兄呢？许梵！梵兄！”我着急地惊讶地问道。
越泽的面容很平静，说道：“不认识。”
痴吻围着越泽转了几圈，狐疑地抬起头，说道：“咱们没找错人吧。”
“没有的。”我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越泽失去了记忆，让她找回记忆便好了吗？如果让她看到过去的画面，她会回忆起来吗？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越泽真的成为了皇帝的妃子，那……我不敢想，这又是怎样的一出悲剧呢？可怜的许兄又要怎么接受这种结果？
我对老板说道：“我们想与越……红语姑娘单独聊聊，不知老板可否为我们上点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