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峰铅陵(二)
铅陵蘩哼笑一声,道:“狡兔三窟,你在这儿,我又何愁他不回来?自然了,有回来的一日,看不到过程,看个结果,也便不辜负我这一场厚礼。”
说话,一朵芙蓉花满株折落,微风一带,堪堪落在桌案正中,光华清洁,不由唬的两人皆是一怔。
看着那样的颜色,伊祁箬心头忽然有些发涩,抬眸看了看对面的人,忽然起了些感叹,便道:“你倒也难得,这么多年,性子还是没什么变化。”说着,寞然放下酒樽,低声断了一句:“是要吃亏的。”
铅陵蘩眉目一动,随即,却是绝然一笑。
“比起碌碌无为,我宁愿吃亏。”她目光定定,一语罢,却是接着一叹,“绰绰,我比不得你好命,想要的,便只能自己一步一口血的去挣,甚至于情爱。”
这话入耳,伊祁箬只觉好笑。
好命。
难道,身为皇室帝姬,就注定是一场繁华好命?难道,身为开国异姓王,当朝世家嫡女,还不算好命?
世人多是如此,只看得到自己眼中别人的好,却不会去想,什么才是真实。
而这些,她也只是想想,说是没必要的。
“情爱?”抓着这两个字,伊祁箬很是想了想,继而少不得又是一记带着些嘲讽的笑意,对她道:“当年曾有一份两情相悦摆在你眼前,是你亲手了结了玉山君子的性命,至于如今……为越千辰,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跟你争,还是你跟我争。”
铅陵蘩听罢,沉默了好一阵。
性情如此,她不会说,当年下令要龙鼎关玉山君子人头的人正是眼前说这话的女子,就像伊祁箬也不会以为是自己下了命令,铅陵蘩就与林厉风的死没有关系一样。事实就是,林厉风,就是她舒蕣王姬亲手杀的,她不会迁怒旁人。
许久之后,她目光沉沉,望着对面的人,问道:“你可还记得,去年雪顶路上,我曾以林落涧之事问你,若是有朝一日,寻得玄夜太子踪迹,你会怎么做。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说的?”
伊祁箬不躲不闪,回答的干脆分明:“恨之上,一切都要退居二线。”说罢,她也淡淡笑,道:“今日你再问,我还是这么说。”
她蹙眉,问道:“这就是你的恨?恨他恨到他床上?”
伊祁箬想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你败在哪儿吗?”她转转酒樽,继而指出:“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对手——不管是我,还是越千辰。甚至于在全然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你竟将你能给出的最尊贵的地位——你的王婿之位,给了他。”
铅陵蘩便觉好笑:“呵,我竟算不明白,究竟是我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给他一个王婿之位来得愚笨,还是你明知道他身份,却要给他一个帝婿之位,来得讽刺?”
伊祁箬眉眼平静,从容道:“我既知道他的身份,就知道我在他身上之所图。除了他的命,他那里,还有我要的东西。”
铅陵蘩手指一紧。
片刻,她眯了眯眸子,一字一字道:“可我想要的东西,都在你手里。”
一语,等同于正式的宣战。
伊祁箬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从铅陵蘩燃起那一把火开始,她们二人便已是心照不宣。
甚至于,更早以前。
斟满两杯酒,铅陵蘩执杯敬道:“绰绰,这一局,不到死活,不能分明。”
同她对视片刻,伊祁箬也拿起了酒樽。
白玉一触之间,她道:“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话。”
话音落,杯盏尽空。
一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