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年岁丰饶
燕人在平州海港大规模调动人力，将数千士卒和大量民夫送上船只，动静太大，这一点当然瞒不过金人的细作。
等消息传回金国朝廷后，完颜吴乞买当即意识到燕人极有可能想在高丽打开局面。
“不过.也未必是高丽。”
有人当即反对道：“之前中京一战，咱们本以为燕人要猛攻松亭关，没想到他们却在锦州登陆；然后咱们又以为他们要奔袭中京直奔陛下，但谁又能想到，他们硬是稳扎稳打，回头啃掉了松亭关。
燕人勇猛，刘陵更是枭雄之辈，怎么可能会把兵卒送到万里之外去帮高丽人？”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利益角度揣测燕人举动的意义，既然要出海，那么他们的目标无非就是那几处，除了高丽外，燕人也有可能是想复制先前锦州登陆之战，想要配合金国国内的叛军打开局面。
众人争论不休，很快又有人问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假如，万一他们是故布疑兵，实际上还是想要南下去攻宋呢？”
说话的，是一个女真贵人，相比于投降过来的辽国官吏将领，女真人明显不如他们守礼。
场面一片安静，但很快，就有人不满道：“陛下，我等父兄都是跟随先帝一路征战过来的，如今国内情形至此，我等也都是尽心尽力了。可现在朝廷连俸禄都发不出来，咱们都是有家眷要过日子的.”
就算原本对韩昉没意见的朝臣，这时候也在心里骂他。
“臣附议！”
第一条减税免税的政令也不过是施恩于燕京和涿州两处地方，但第二条年货赏赐之举，却是涉及到燕云乃至于现在所有属于大汉掌控的地方，那官员的人数可是海了去了，往少了说也得十万贯打底吧？
而且听刘陵的意思，是想把这事做成定例，以后每年都发。
“国内的动乱，现在要全部压住，再乱下去，咱大金就得乱没了。”
韩昉已经感觉到身后传来了好几道不满的目光，但他现在还是高声道：“大汉开国不过二年，处处都要钱粮增补，不妨先苦一苦臣与诸位同僚，大家都是做官的，想来都能谅解朝廷的苦处。
完颜吴乞买气的实在没办法，想要拂袖而去，站在底下的几名女真权贵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他的龙袍。
“.臣附议！”
燕人如果从平州海港开始沿岸南下，往南一路到河北，全都是燕人的势力范围，说不定还真能打宋人一个出其不意，然后，进一步吞下河北全部州地。
现在大汉国内仍有许多荒芜之地，有不少饥馑之民，臣以为，若真要赏，最多只可以五年一次为期，其余时候，当以国中百姓为重，不可在朝廷大兴奢靡之风。”
现在有人带头，朝堂上原本被完颜吴乞买训斥到不敢吱声的那些人也跟着吆喝起来，偌大朝堂上当即如同菜市场一般混乱。
多好的机会啊，可惜毗邻宋人北疆的是汉国，以至于他们只能远远看着这块肥肉流口水。
这种事，在中原历朝历代都是不可想象的。
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完颜吴乞买看向底下一众臣子，冷声道：“朕夙夜忧叹，每每想起国中如今情形，总觉得对不起先帝，那你们呢，有没有想过？不要总是问朝廷给你们做了什么，要想想你们给朝廷给国家做了什么。”
“允许民间赎身和销去奴籍，这事从几年前就吩咐要办下去了，但在座有些人，却是明知故犯！
咱们能做什么？
要是蓟州还在手里，大家这时候就能直接南下燕京，
要是长城还在手里，大家这时候就能越过长城劫掠燕地，寻找机会破局。
更有甚者，依旧在私底下划分田地，强迫平民为奴，公然触犯朝廷禁令。”
眼见着没了一个收益，但群臣还是对着刘陵躬身施礼，高呼附议。
上次开战后，汉王率军北伐大捷，金人损失了海量人口和土地，同时也丢了跟燕人商贸的资格，燕人设置在边关的几個大榷场全都关闭，使得那一年提前准备进行买卖的金国商人全都血本无归。
“就算是苦一苦孤，也不能苦了大家。”刘陵叹口气，道：“但国相既然这么说了，孤也不好不从，这样吧，原定赏额，全都提升两倍，但此后只能五年发一次，全都从孤的私库出钱，就从今年开始。”
韩昉说完话后，居然还回头看向百官，问道：“诸位说，是不是？”
要是草原还在手里，大家这时候就能兵分两路，想办法从草原打开局面，骚扰云中北方。
“陛下，大家锅里都没米下锅了，今日你得有个说法！”
国相韩昉当即出列，沉声道：“主上仁慈，臣替诸位同僚多谢了，但年货所需，只需尽个心意即可，何须那般奢靡铺张？”
场面顿时全部安静，死寂里，透露出的是一股浓浓的无奈。
完颜吴乞买读过很多书，他深刻知道，在史书上，历代导致国家二世而亡的君主都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但三处要地早已全部丢失，大家觉得明明就是照着以前的思路来，但结果每次都是燕人赢麻了，金国也输到了眼前这个地步。
金国商人，背后几乎都是女真权贵，前期习惯了和燕人做生意时的利润，现在燕人一断供，这些女真权贵就天天闹得完颜吴乞买不安生。
现在也是如此，朝廷连续两个月欠着俸禄，国库里发不出钱，完颜吴乞买也没办法，但这些女真权贵可没人惯着他。
你自己想要装清廉，但大家伙谁会嫌钱多？
“今年过年时，四品以上官员，赏赐五百贯钱货；四品以下，赏赐三百贯；六品及以下官员，人均赏赐之物，依次酌情递减，称为年货，全都由孤私库出资。”
“臣，请主上三思！”
完颜吴乞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开口打断这些人的谈话，问道：“那，咱们大金，现在能做什么？”
“今岁丰饶，诸位都可以过个好年了。”
“这钱，反正是孤的私库出，不妨事，国相就不要多虑了。”
宋国内乱，金人坐在家里听消息听的流口水，如果他们的边境靠近大宋，那金人早就再次磨刀霍霍引兵南下了。
刘陵坐在龙椅上，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硬邦邦类似于床榻一样的座椅，又临时让人加了副手，放了些软垫，坐起来才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