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旁敲侧击
就是一个人,不符合,那就不是。
个性?特征?怎么说呢,只要一看到那双眼睛,就觉得完全一样。
王小雨俏皮地比划着,大大的,圆圆的,再形容一下,水汪汪的,亮晶晶的,对吧。
汪浩然默然。
汪大教授,你该知道托尔斯泰小说的名言吧,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同理,漂亮女人的眼睛都是一样的,不漂亮的女人,眼睛各个不同。比如我,就有一双丑小鸭的代言眼睛。
呵呵。小雨同学真幽默。
只是实话实说。
哪里,你那是一双储满知识和智慧的深潭。
听到汪浩然对自己的形容,王小雨连女性矜持性地扑哧一笑都忘记了,而是哈哈大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双眼,而且夸得天上去了,而且是个男人夸的。
笑毕,王小雨又正色道,想必我这个小人物也不值得汪教授大唱赞歌,皮裤套棉裤,必有缘故。还是说说你记忆中的白雪公主吧,她还有什么印记?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对号入座。
汪浩然虽然也为自己突然脱口而出的恭维之语震惊、脸红,这可不是那个自己呀。但怕越描越黑,便转移话题,哦,想起来了,她嗓音特别好,很有音乐天赋,也很喜欢唱歌。那时候,大伙儿都说她唱得比《红灯记》中的李铁梅还好呢。
喜欢唱歌?
嗯。
你看这就与我们这个张文英不一样。
是吗?
我们在一块工作,转眼也十七八年,我就从没看见她唱过歌。机关每年开联欢晚会,动员大家登台献艺,她死活不去。
哦,对了,她很活泼,特别爱笑。(汪浩然不好意思说她笑起来的样子简直赛过天仙,那是当年他常说的)
这又不对。头些年,我几乎就没有看到张文英笑过。她刚来时,不爱吱声,总是低头干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是她家有什么难心事,一问,她又说没啥事。我不便多问。但还是劝告她,女人只有笑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叫她笑口常开, 她却说,打小就是这样,不会笑。于是,我又隔三差五地劝她,凡事想开点。她点头说没什么想不开的。我后来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打小就是那种性格吧,林黛玉式的多愁善感。
哦。
汪教授,你,和那个张文英,谈过恋爱吧。
呵,没有,没有。只是认识而已。
认识而已?我不信。肯定非比寻常,不说生死恋,起码也是刻骨铭心。
汪浩然赶紧再次转移话题,小雨同学真会开玩笑。还是说说你们吧。
我们?
对,你们的故事,随便说说。
我们的故事?王小雨狡黠地笑道,你不就是想听张文英的故事吗,满足你很简单,那就是改天请我吃大餐。
汪浩然爽快应承,又是同乡,又是同学,请你太应该了。
王小雨不再与他打嘴巴官司,回忆道,文英比我晚一年到省委办公厅,当时我们的工作是清洁工。清洁工你知道吧,就是在机关打扫卫生的。因为我早到一年,文英刚来,领导安排我带着,她先是叫我师傅,我不同意,后来又改口叫王姐,我掰指头一算,她大我两三岁呢,就高低不让她叫我姐。她说那叫什么呢。我开玩笑地说,跟大家一样,干脆叫我小辣椒好了。
小辣椒?汪浩然不解。
是呀,这是我的绰号,省委大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汪浩然饶有兴趣地问,一个小女孩,你那时也就十六七岁吧,怎么被取了这个雅号?
刚进省委大院时,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长得也不算赖,做的是收发员工作,负责分发信件、报纸。每天往领导那里送报纸的时候,领导们有事没事总爱找着说两句话,坐在收发室里,大大小小的领导和干部,也总爱找借口往跟前凑。刚开始,我总是笑脸相迎,他们说的那些不咸不淡的话,我从这个耳朵里进,那个耳朵里出。但有些人却以为我老实、好欺负,趁着没人的时候专门对我说些姑娘家听了脸红的话,有人还动手动脚。那时,我是毫不客气,来一个,骂走一个。从此,不仅把人得罪光了,还落个小辣椒的外号。
王小雨不知是否没有意识到,或者是早就意识到了,但不愿意承认,从此,她也与爱情绝缘。不怀好意的男人被吓跑了,满怀情意的男人也吓跑了。这就像警察,一旦形成有罪推论的习惯,不仅影响工作,还会伤及无辜。好在王小雨有一副乐天派的性格。
哈,是厉害。
在机关这个男人主宰的世界里,女人要想摆脱被宰割的命运,要么以柔克刚,要么更刚更强。但是,柔势必以失去个性、失去自我为代价,刚却又必然碰撞得头破血流。这,大概是从政女人的宿命。
记得有一次,给一个领导送报纸,那个领导想占我便宜,我不仅打了他一耳光,还狠狠地骂了一通,哭着找处长告状。我不知道,处长见了那领导都要点头哈腰,却跑他那告状,你说幼稚不幼稚。果然,处长反把我训了一通,说我闯了大祸,要我去向那个领导作检讨。
我说他欺负我,还要我去作检讨,世上哪有这个理。当时我是高低不去,处长没有办法,说你不去,那只好我去做检讨。没两天,处长找我,说根据工作需要,把我调整为大班清洁员。
要知道,收发员跟清洁员可是大不相同,让我去当清洁员,是明摆着的打击报复。但除了服从组织分配,我能说什么呢。至于转干,更成了泡影。打那以后,我跟文英就在一块扫地了。文英比我漂亮,也比我性子温柔。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很快就提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