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狐假虎威

甚至还能够不把其他省领导放在眼里，动不动就软抵抗几句，假借一号口气批评上几句，这，不是二号首长是什么！

还据说，当二号首长那几年，每逢春节，袁伟平家里十几天都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断。不过有两大特点使他总算得以最终平安着陆。一是身不由己，春节更是他陪着首长最忙碌的时候，根本没时间见任何人。二是礼尚往来，他提前预备了一大堆年节礼物，而且都是高大上的名牌佳品，每来一人拜年，其夫人必回敬一份礼物。

但是，这虽然解决了底线问题，却并不能解决生存与发展的长远问题。

老大一退，袁伟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假借虎威的狐狸，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一天天战战兢兢、如丧家之犬，很多人都说他过去是眼朝天，如今是头朝地。

世道就是这样，当人们发现你不是老虎，而仅仅是一只小小的狐狸时，对你也就完全不一样了。且不说省级领导们在如何计划收拾你，办公厅内部公开不买账者便此起彼伏。

率先揭竿而起的是班子成员。之前，这些班子成员已经是厅级副厅级时，袁伟平还只是综合处处长，因为做了两年书记秘书兼副主任才一步登天，转眼回厅里当了主任，而其他多数领导这两年原地踏步，由他的上级变成了下级。

老书记在位时大家还打狗看主人，甚至把袁伟平也当主人，动不动舔一舔。老书记一不在位，还未等大伙的态度和脸色，袁伟平说话的底气就很不足、很不足了，这样大伙就更鄙夷不屑这只纸老虎。

此时的办公厅便形成了三派，一是袁派，二是刘派，三是李派。有趣的是他们各有两名副主任（副厅级员）团结在周围。这样办公厅班子就形成了三三局面，类似于三国鼎立。

这样的班子研究讨论工作，常常是像小孩子过年，比赛放鞭炮，响个不停也闹个不停。此次研究前常委秘书长情人名单人员的处分问题，尤其是排名第一的张文英的处理问题，更是像年节中的初一或十五。

有时候，存在是不合理的，不合理的往往存在。

常务副主任刘矛在厅副主任的位置上干了十几年，若论资历，是班子里当之无愧的老大哥，更难能可贵的是有水平，讲原则，德性好，被喻为办公厅的老人参。袁伟平刚参加工作时为了巴结他，曾主动地亲热地也执拗地叫他很长一段时间刘叔。

从任何角度讲，刘矛早就应该是主任、秘书长甚至登上更高的台阶，但他始终如三山五岳般巍然不动。据内部人士透露，恰恰是他的优点害了他。

试想一下，办公厅主任的日常工作就是在书记们身边鞍前马后，可哪个书记愿意带个资历比他们还老、水平比他们还高的人在身边指手画脚？最关键的是他还有硬伤，他的水平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个特殊时期，可是很好地显露过峥嵘，省里一些大块文章、省报的一些重要社论，不少出自他手。这样的人怎能重用呢？

好在他确实老成厚道，春风得意时未整过人，困顿坎坷时也未反戈一击或遛须拍马。他的一以贯之地老黄牛模样，使得省委领导们都不好意思追究那些历史旧账。而他只知埋头耕地的老黄牛品性，又使他始终没有靠上一位领导，是十足的独孤一剑。于是，在派系林立的大院里从未成为主要打击目标，得以硕果仅存。

但是老黄牛的另一大特性，固执，倔强，反映在工作上则是从不看脸色行事，只知道就事论事，就工作谈工作。所以刘矛的意见常常出人意料，加上其在厅里的影响力，足以让某人上得了台，或是下不了台。

李有德提任副主任时间较短，按说没有资格与一、二把手分庭抗议。说来也怪袁伟平和刘矛，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树了个强劲对手。

二号首长袁伟平刚回办公厅，为削减他刘叔的权力，重新进行班子分工，准备将刘矛分管的干部工作拿过来，亲自抓。照说一把手管干部理所当然，但他考虑得多了一些，那就是既要分刘矛的权，还要搞好团结，更要显示自己大公无私，所以就让排位第三的李有德分管干部。

原书记在位时，李有德对袁伟平是勤请示、勤汇报，一切大小事宜都唯他马首是瞻。书记一退，他立即改头换面，成为班子里最强硬的反对派，刘矛的意见他是全盘否定，袁伟平的意见他也是全盘否定。

但是，袁刘二位对此只能望而兴叹，无能为力。因为话语权往往是实力的体现。李有德分管厅里两项最主要的工作，一是干部工作，二是文字综合工作。

为了控制李有德权力的恶性膨胀，袁伟平主动找刘矛认错，说当初不该把干部这块工作从他这里拿出去，请刘叔看在几十年感情的份上，帮自己想个办法。

刘矛看到老书记退后，袁伟平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对自己又由老刘叫回了刘叔，顿时生出不少同情。更主要的是，他考虑到不能任由李有德胡作非为，把厅里的干部路线搞坏了。便不计前隙，对袁伟平道，班子再重新分工，恐怕会引起混乱，传到省委领导那里对你不利、对办公厅不利。但是，我们可以搞改革，尤其是干部制度改革，上面不是一直在大力提倡吗？咱们就从改革入手，将被李有德颠倒了的干部路线再颠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