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阿娘,你痛不痛啊
方清琼抽出长枪就往树林跑，江昭和江炳生也紧随其后。
隔着老远就听见方阿云尖叫着让他们把孩子放下的声音。
方清琼急得只想发狂，脚下加速，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直到看见了江淮和江颂，江淮被中间那人扛在肩上，双手向下耷拉着，胳膊随着那人的动作左右摇晃着，像个布娃娃。
江颂面朝下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两个孩子，一转眼变成了这样，方清琼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抢孩子的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方清琼就冲到了他们面前，她的枪稳稳地扎进了扛着江淮的那人的胸口里。
飞速拔出来，带出大量鲜血。
再扎进去，手腕旋转着用力，带下大块皮肉。
再扎进去，再拔出来。
那人同伙反应过来，举着刀棍纷乱地挥了过来。
方清琼怕他们慌乱间踩到江颂，也怕他们误伤了江淮，直接把那人和江淮往自己这边一拉，枪直接贯穿了那人的身体。
单手接住了滑下那人肩膀的江淮，后退一步拔出枪，平举着枪转身一个横扫。
那些人看方清琼这么凶猛，难免心中生怯，纷纷后退。
方阿云飞速上前接住了江淮，刚赶过来的屠夫也赶紧上前帮着方明理抱起江颂就往后退。
方清琼赤红着双目，手中长枪瞬间转守为攻，出枪凌厉无比，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刀丝毫不惧，反而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枪狠狠地扎进了最近的人的喉咙。
鲜血瞬间喷了她满头满脸，使她双目更显赤红，但她下手却越发狠辣，手腕一转用力向右横扫出去，那人头直接软哒哒地向左低垂下去。
喷出的鲜血模糊了那人同伴的眼，也蒙住了方清琼的眼。
她的左手手臂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右侧腰也被打了一棍。
但她手中长枪始终未停下，疯狂刺出去，再拔出来。
刺出去，再拔出来。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
但现在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杀了他们，敢伤了我的孩子，杀了他们。
直到一声尖锐的哭喊声惊醒了她。
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方清琼一下就醒了，扔下长枪，用手胡乱抹了一把早已经被血糊住的双眼。
又把早就沾满鲜血的双手在衣服上使劲地擦了擦，可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她就冲到旁边的干草地上狠狠地摩擦起来，等擦干净了，才看向她正在哭泣的孩子。
她很想抱抱她的两个宝贝，可这一身的鲜血会弄脏他们的小脸蛋，而且她们会害怕现在的自己吧？
走近后，只得举起胳膊轻轻拍了拍正在痛哭的小姑娘。
“阿淮别怕，阿娘在呢，别怕，阿娘在呢。”
江淮一下向前抱住了方清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哽咽。
“阿娘，你痛不痛啊，阿娘？”
方清琼听到这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双手颤抖着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小姑娘的后背。
江炳生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妻女，双手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去，骨骼分明的脊背猛地抽动了起来，大粒的泪珠顺着指缝落下。
江昭搂着还在昏迷的江颂，看着方清琼的方向，双眼失去了聚焦，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江昭从没见过有人死在她面前，更没见过有人在她面前杀人。
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的热气好像扑到了她的脸上，熏得她眼前发晕。
她有些反胃。
可她看着眼前的还在昏迷的弟弟，正在放声大哭的妹妹，那么瘦弱的阿爹，和满身鲜血的阿娘，她心底涌出了她此生最大的戾气，那些人，就该死。
围观的没一个人说话，人群中传出轻微的抽泣声，大家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家人。
直到江炳生缓缓站起了身，这时脸上已经不见泪水了，只有眼眶还微红着。
他挺直了脊背，脸上又挂起了浅浅的笑。
只有那双背在身后紧紧握住的，渗出鲜血的双手暴露着他的情绪。
他想，他真没用，让阿琼独自面对这些。
他真没用，让自己的孩子独自面对这些。
他真没用。
这些人要是还能有口气就好了。
要是能一刀一刀活剐死他们就好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对着方阿云一家和屠夫缓缓俯身拜了下去。
“今日之恩，江炳生铭记。”
方阿云捂着还在流血的胳膊，急匆匆地直摇头：“江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同村的，谁看了都不会不管的。”
屠夫也粗声粗气地说道：“也怪俺当时不在，不然也不会让俩孩子遭这罪。”
江昭看着还在流血的方阿云，“云姨，你快处理一下伤口吧，你这伤口一直在流血。”
江淮嗓子哭哑了，方清琼也回过神来，看着围观的众人“快，快回去处理伤口，可还有人伤到了？”
里正开始指挥人挖坑埋人，里正家的李氏带着众人往驻扎地去处理伤口。
村里有位六十多岁高龄的赤脚大夫，先给方阿云包扎完后看着浑身是血的方清琼有点无从下手。
“丫头，你这是哪受的伤啊？”
“叔，别看我身上都是血，我就胳膊被划了一刀，右侧腰也有些疼，劳烦你看看。”方清琼有些吃痛地举起胳膊。
天气太热，这会血已经半干了，衣服都黏糊糊地沾在身上。
各家又急忙凑了一些水，给方清琼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满头满脸的血渍。
江昭怕脱衣服时触到方清琼的伤口，直接翻出小剪刀顺着肩线把袖子剪了下来。
这一剪开江昭鼻头瞬间一酸。
伤口斜着几乎划伤了整个小臂，连带着大臂都有些红肿。
江炳生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大夫看着这胳膊直擦着头上的汗：“这…老夫也只能说尽力而为，你这可真是要遭些罪啊，丫头。”
方清琼扯着嘴干巴巴地一笑，“没事叔，我不怕疼，你尽管放心地治。”
大夫看着方清琼这般，也不拖拉，立马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