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往事(II)
“老实点儿!”晏七忿忿道:“若不是我家侯爷仁义,哪还有你张口的份儿?”
他记得清清楚楚。方才这人被他拦住,也想一刀捅死他来着。
他可没有侯爷那般气量大,能平心静气跟这人说话。
“好个仁义……”男子被海启升扼住咽喉,声音断续而喑哑:
“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是谁……率人闯进祠堂……杀了祁家女眷?!”
霍桐停住脚步,眼神骤冷:“你怎么知道这事?”
说罢,他示意海启升松了那人的咽喉。
男子猛咳几声:
“被我说中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阵方才平复了气息:
“你说霍延至仁至义,当年凡是不抵抗之人,一律不伤他们性命。那祁家女眷呢?祁将军的未婚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霍延却为何不肯给她一条活路?!”
霍桐静静听完,漠然看着男子。
他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当年粟州城破,”霍桐幽幽开口,声音平静已极:“先父路过一处宗祠,突然有十几人手持兵刃冲出来……”
“你当是其中一个。”
男子死死盯着霍桐,额上青筋暴起。
“祁瑥把女眷藏在宗祠里,大抵是想保护她们,让她们不至于被掳受辱。”
霍桐看着男子,眼神虽厉但话语平和:
“粟州城破,先父并未对城中百姓下手。若不是你们冲出来,先父未必知道,那宗祠里藏着祁瑥的家眷。”
他目光幽幽:
“只是你们偏要冲出来送死,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胡说!”男子暴怒的如同一头狮子。
祁将军当年,是让他们护着祁家女眷。
可谁能做到,当手上沾满亲人故友鲜血的仇敌在面前经过时,能够无动于衷?!
“说到底,若祁家女眷死了,那也是死在你们几人手上。”霍桐神色淡然。
男子疯了似的挣扎,双目猩红:
“是霍延!是霍延杀了她们!”
不知是不是为了证明方才霍桐这番话都是胡说,男子吼的格外大声。
“事实就是事实。”霍桐面上平静如水:“祁将军的那位未婚妻,当年根本就没有死。”
男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震惊、怀疑……甚至在不经意间,还流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希望。
但很快,这点希望就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你骗我!”他的表情狰狞:
“霍延怎么会放过她?!”
当他从死人堆里苏醒之时,祠堂里已然空空如也,只余下丫鬟红鸳的尸体。
“随便你信不信吧。”霍桐面带倦色。
这种对话本就毫无意义,若不是对方提到了祁瑥,他不会与此人纠缠这般久。
男子沉默一瞬,唇角忽而溢出古怪的笑意:
“你倒是说说看,她去了哪里?”
“彼时她没有死。至于人后来去了哪里,”霍桐面色阴沉:
“你该去问沈初。”
说罢,他再未停留,转身迈步出了屋子。
出门之际,阳光泻在他的侧脸上,将清秀的面庞映照得格外清晰。
一瞬间,男子的目光定在霍桐身上,再也挪不开分毫。
他方才为什么没有发现,比起霍延,霍桐的样貌更像……
“你是……”
男子失神嗫嚅。
只是后面几个字,似有千钧重,始终没能说出口。
“这人不能留下。”霍桐走出院子,对晏七道。
晏七答应一声,快步跑回去通知海启升。
霍桐坐回轿中,以手扶额,轻轻揉捏着眉心,直到那院中的咒骂声和挣扎声戛然而止。
回到驿馆,他先是让人备水沐浴,洗去身上一层浮尘,随后坐到桌旁,开始翻看信笺。
多数是从宁城来的信,询问和谈一事的进展。
他想了想,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不日而毕”四字。
照他的预计,大梁皇帝当是不久后便能允下西戎提出的条件。
毕竟骆韶衡需要快些把这事定下来,好集中精力对付边疆那几个手握重权的宗室藩王。
几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霍桐看完后,把它们理好放在一旁。
桌角上还余着一封草黄色信笺。
是从粟州来的信。
霍桐把信拆开,读着读着,变了脸色。
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
当年活下来的,是个女孩。
……
一抹艳阳落入花窗。
江沅把沾了血水的碎布条取下。
血是止住了,但彼时受条件所限,伤口处理的未免有些潦草。
她取了干净巾帕,在清水中浸透,捞出来绞个七八分干。
“让安大夫来处理不好么?”江沅小心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污。
这话并不是推卸责任,大夫处理伤口自然比她强。
沈良玉转头看她一眼:“若是让娘知道,我无法解释。”
“别动。”
江沅掣住他一侧肩背,免得他一动,手中巾帕沾湿了伤口。
沈良玉:……
这手法说是疗伤,不如说是擒拿更恰当些。
上完药,沈良玉刚把衣衫拢好,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来人是疾风。
他瞟一眼江沅,略有迟疑。
江沅识趣地收拾好桌上东西,走出去带上了门。
落雪堂。
茶香四溢。
沈良玉没有想到,霍桐会登门拜访。
“云安侯忙于和谈一事,怎么会有空到沈府来?”
便是这人不忙,做为西戎使臣,私自登门拜访大梁臣子,似乎也颇为不妥。
“先父与沈大将军是旧识。虽说在战场上各为其主,但私下里,先父对沈大将军十分敬重。”
霍桐啜一口茶,接着道:
“如今大梁与西戎握手言和,我趁此机会来沈府登门拜访,也算是了了先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