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雪蔼蔼玻璃世界4

紫鹃把着张嬷嬷的手臂，硬是一路将她拉到了茶房。

张嬷嬷“哎呀哎哟”地叫着，终于面露不悦，挣脱了，“紫鹃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她知道紫鹃从小陪伴着黛玉，因此平日里总有些退让，但是今日她正在兴头上，紫鹃却把她拉走了，这不能不让她多想，是不是紫鹃防着她，不想让她在黛玉面前得脸。

紫鹃从茶房暖炉上亲自倒了温茶，捧给张嬷嬷，笑道，“我的好妈妈呀！您老消消气，方才说了好一会子话，不如先润润嗓子。”

见张嬷嬷接过茶水，坐在藤心小杌凳上喝了两口，紫鹃这才在另一边的黑漆心小圆凳也坐了，笑道，“不是我多嘴，妈妈您老人家平日里聪明一场，今儿个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咱们这位姑爷不耐烦有旁人在他面前碍眼，前两日都呆在书房闷着，好容易今日来了，我们何苦赖在那里不走？”

张妈妈这时也回过味来，“正是这个理，可叹我竟老糊涂了，这也不是明儿一早便要去赴宴了，很不必在那里聒噪，反惹人嫌。”

见紫鹃竟是一点儿也未曾想在杜少琼面前多露脸的想法，她心中又牵出另一桩事，便叹道，“咱们姑爷样貌人品倒是极好的，却有一处，我倒想不通，这几日都未曾叫水，想来竟是未圆房的样子。”

紫鹃的心里未尝没有这样的担忧，只是她毕竟未曾婚嫁，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不好说出口罢了，见张嬷嬷说了，此时茶房也没有旁人在，也压低了声量，忧心忡忡地附和，“不说旁的，他们如今还是叫一个叫着表哥，一个叫着表妹，活脱脱跟小时候一样。究竟不像是寻常夫妻的样子。”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不明白其中内情。

主卧，杜少琼见紫鹃拉着张嬷嬷走了，也没有多想，只是专注地看着林黛玉有些烦恼的样子。

黛玉奇道，“表哥，你最近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黛玉也说不上来，看着灯下杜少琼眉眼含笑地样子，忽然想到，“你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等我到了顾家出糗？”

见杜少琼笑着反驳，林黛玉心里更加怀疑了，“果真不是，那你在笑什么？”

她身子前倾，趴在桌子上细细地去瞧杜少琼的表情，果然他的眼神猛地变了，嘴角也紧张地抿了抿。

“哼，果然有鬼，还不快老实交代？”

杜少琼稍稍往后避了避，等到心脏不再那么聒噪，平复了呼吸，苦笑道，“当真没有，我统共只去了顾家两回，你知道的，我先前都在家乡跟着师父读书，极少进京。”

见黛玉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杜少琼决定以毒攻毒，“你呀，等到明年我师父进京再担心也不迟，那才是真正的性子严厉，绝不留情的。”

黛玉听罢，小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你不懂。”

这样煞有介事的样子也很可爱。杜少琼忍不住又笑了，“衣服首饰要不要上街去买？”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不过师伯明日有小宴，怕是来不及了。”

“啊？”黛玉不敢置信地重复，“明日？你怎不早说？”

她气呼呼地把紫鹃和雪雁叫来，吩咐二人开箱笼，将明日要用的衣服首饰备好，“将那件榴花红软缎五彩连波水纹百鸟刺绣百褶裙拿出来，取出一盒九合香，明早熏上，记得不必太久，半刻钟即可。”

杜少琼看她忙忙碌碌，这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该浑忘了。

见紫鹃有条不紊地样样准备好，极是能干，忽然想起柳明所说之事，雪雁虽跟着黛玉的时间更早，到底是紫鹃和黛玉的感情更好，且事事仰仗于她，若是将来紫鹃嫁了出去，不知黛玉要如何伤心？

不若嫁给府里管事？可是杜少琼数了数，竟觉得没几个人配得上，认真算来，还是自己的几个“书童”更好。

说是书童，其实更像是陪读，杜少琼是特地选几个聪明上进的放在身边，让他们跟着自己读书，其中杜志文是族中远房亲戚，旁枝中的旁枝，他家里有五六个兄弟，实在养不活，便求到杜少琼这里，见他还算聪明，为人也老实憨厚，杜少琼也就收作书童了。

因他也算族中兄弟，读书时也能在杜少琼身边蹭个座位。

剩下的几个只能在门外听着夫子讲课——世情如此，杜少琼也无法带着四五个人杵着蹭课——思慕紫鹃的全福自然也在这五个人之列。

若按着杜少琼的私心，倒是觉得杜志文和紫鹃更般配，只是不知二人的意思。

待到黛玉终于安排好了一切，二人洗漱，躺在床上，杜少琼便将这事说与黛玉听了。

黛玉的第一反应是半坐起来，先探头往外看了看，没有见到紫鹃的身影，这才放心地躺了回去，“还好没叫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