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她决不会止步于此
听到这个名字，施采菲竟然一愣，然后低语道：“显宜……显宜……不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是跟她一伙的。”
“你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云沛轻轻摇头，眼睛里竟然有种奇异的悲悯：“不过，与显宜合作，总是很难有好下场。”
“你该庆幸，你还活着。”
她这话说得眉头没问，施采菲想不通，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可云沛却再次垂下了双眸，不再回答她的问题，转身离开。
“你别走！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贱人！你这个毒妇！云沛，你不得好死！”
施采菲的咒骂声逐渐消失，被留在身后昏暗阴森的大牢中。云沛站在阳光下，身上从牢狱中带出的阴寒却似乎无法被阳光驱散。
来的路上，她想了许多。
施采菲被判罚入教坊司，是因为她是施尚的家眷，是属于被连坐，而不是因为她真正地参与莲尸案这件案子中。
如果仅从这方面来考虑的话，她似乎罪不至死。
但是，从云沛的立场上来讲，她深知施采菲曾差点置她于死地，却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从这个角度来说，云沛设计揭发施家的罪行，没有任何对不起施采菲的地方。
揭发真相是为了那些曾经受害的人伸张正义。施采菲或许被牵连，但这并非云沛的过错，而是她为了维护正义所做的决断。
她也和弹幕谈论过这个问题。其实，自从知道她今日要来见施采菲起，弹幕就有许多观点。有人认为，莲尸案中，施家所犯下的罪行与施采菲无关，她作为不知情者，不该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至于她对云沛的“谋杀未遂”，应该另行处罚。也有人认为，施尚作为施家家长，施采菲所受到的家长供养很可能就来自于施尚犯下的罪恶。既然她享受过，那么如今为此付出代价，也不算委屈。
各方观点看起来都很有道理，直到从刑部大牢出来，云沛也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她推翻施家，最初的目的不是报复施采菲，也不是为了给莲尸案中的受害者鸣冤。她要做的，是阻止施尚这一世再次诬陷谢家，并且为上一世的这番行径付出代价。
施家结局已定，她再去费神想这些，好像除了自我折磨外没有任何用处。
云沛一步步走出刑部，将阴暗的大牢远远地甩在身后。阳光透过蓬密的云层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驱散在牢狱中沾染的阴霾。
她还会面对更多的阴谋，她还要去面对新的挑战。
她决不会止步于此。
……
谢维岳下朝回来，带回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施家最终的判决。和昨日说得差不多，施府上下，男丁不论年龄，一律问斩，女眷则全部发配教坊司，其余仆从流放三千里。
因为皇帝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要大赦天下，所以发配和流放的明天就要上路，问斩的三日后午时行刑。
第二个消息也与皇帝的生日有关。
大幽朝传统，每一位皇帝的生日都有专属的节日。比如开国皇帝的生日名为“华寿节”，上一任皇帝的生日名为“延昌节”，当今通载皇帝的生日则名为“嘉圣节”。
虽然名字各有不同，但过法都大同小异，都要大赦天下，并且全国放假三日。
不过对于谢家和云家这样的功勋贵族和官宦人家来说，显然是没那么多的假期的。皇帝会在生日当天宴请百官，像云沛这样既是皇亲国戚，又是重臣家眷的，也是要跟着进宫为皇帝贺寿的。
只有百官贺寿显然不够热闹体面，所以周边的国家和番邦也会派使臣前来贺寿。
因此，谢维岳带回的第二个消息正是，赶在嘉圣节来朝的各国和番邦使臣均已抵达邕京，其中就包括那个被谢家一代又一代在沙场上打服一次又一次，却始终贼心不死的秀作。
云沛端着茶杯听着谢维岳带回来的消息，表面平静，心头却万千思绪涌动。
“还有一事，”谢维岳又道：“充星死了。”
“什么？呀！”手里的茶杯一晃，澄澈滚烫的茶汤泼在云沛的身上，还有几滴溅在她的手上，惹得她惊叫一声。
“夫人！”金颜正好站在一旁，急忙捧起云沛的手，拿帕子吸干手上的水珠，嘴里轻轻吹着，又擦起她的衣服来。
反应不及金颜迅速的武功高手谢维岳只好收回无人在意的手，朝门外道：“谢同，取清凉膏来。”
云沛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金颜听了很不高兴：“夫人，怎么不碍事！您的手都红了，眼瞅着就要起泡，万一留疤了怎么好？”
谢维岳道：“你放心，这清凉膏是倪大夫自己配的，战场上的火烧油泼都能治，效果很好的。”
正说着，谢同已经取了药回来了。他端着一个托盘，走动近前，将其中一个递给金颜，介绍道：“这是清凉膏，你赶紧给夫人厚厚地敷上，在膏体全部吸收前不要洗手，保证不会起泡。”
金颜接过，手脚麻利地为云沛上药。谢同并未走开，他拿起另一个小瓶又开始了介绍：“这是上次夫人骑马伤了腿时，老爷叫倪大夫新研制的祛疤药。倪大夫说，此药不仅可以愈合伤口，还能止痛消肿，普通伤口都不会留下疤痕。”谢同将小瓶子递给云沛：“倪大夫还说了，这是老爷为夫人的心意，请夫人给这药起个名字。”
云沛有些意外地接过药瓶，看了谢维岳一眼。男人也盯着那瓶药，脸上无甚表情，手上却开始捋起了袖子。
云沛心头温软一片，其实上次在温泉庄子里，他已经给她拿了上药。她还记得他的嘱咐，说军营里的药，效果虽好，却未必能祛疤，叫苏合给她混着祛疤的药一起用。没想到，他为此还专门找倪大夫为她研制了新的药。
“官人有心了。”云沛的声音甜软，饱含笑意与柔情。她打开瓶塞，摇晃两下，又仔细闻了闻。瓶中是凝露一样的透明液体，散发着莹莹光泽，有花草之气，清新淡雅。
“既然如此，这药就叫做玉肌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