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L5级自动驾驶？开什么玩笑？
尽管已经接近10月，广州街头的炎热仍未完全散去。
湛蓝的天空中只有几片懒洋洋的云彩。
它们的水汽被阳光辐射的高温持续地蒸发着。
如同魂魄不断流逝的人。
无精打采。
苍穹之下，珠江从西向东绕过高耸的”小蛮腰“广州塔，一路往东南方向流去。
往下游流过几十里，冲积出越来越开阔的地带。
就在珠江即将离开广州地界的岸边，有一片非常气派的厂房。
厂房正门口醒目地立着四个大字：羊城汽车。
从空中俯瞰，厂区里的一角，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刚刚从生产线上下来，即将被拉走的新车。
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不知道自己将被送往何处。
室外炎热如夏，研发大楼里却在空调的强力作用下无比凉快。
甚至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袁之梁低着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身处三楼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型会议室当中，此时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长得脸阔口直，浓眉大眼，稀疏的头发有些微卷，胡子刮得不甚干净，下巴和腮帮子露出顽强的胡茬。
他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下属，心中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十几年前，我也是这样的青葱模样啊......”
不过，他很快定了定神，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刚才的大会上大放厥词？公司战略决定与千参公司合作，研究L5级自动驾驶技术，有什么问题吗？你好歹也是一个汽车电子工程师，难道不认为汽车的未来就是实现L5级自动驾驶，让人可以彻底解放出来吗？”
袁之梁听到这些话，眼神再度一亮，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直属上司。
“陈博士，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千参公司忽悠胡总，说2025年能实现L5级自动驾驶，你真的相信吗？”
陈子任没料到袁之梁会反问自己，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
“胡总自然有他的判断，他是中国第一批搞自动驾驶的专家，能够接触到的信息和技术都远超我们，他认为千参公司的技术路线可行，并且已经做了决策，我们当然需要尽力去支持他实现。再说了，2025年到现在还有10年，10年难道还干不成L5级自动驾驶吗？我们现在都能实现L2级了。即便到时候没法全面铺开L5级自动驾驶，在一些场景相对简单的特定路段上实现，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吧？”
袁之梁冷笑一声：“如果将L5级自动驾驶的实现定义为在特定路段上实现，那今天就能实现。我们在厂区里开辟一条三十米的路，方圆五十米不准进入，再把我们试验室里那些激光雷达等各种传感器装上，然后配置一些车机软件，做好系统联调，绝对可以不需要司机，我们的车就能自动驾驶完成这三十米的路段。可是，这有意义吗？”
陈子任把脸一沉：“小袁，平时你有自己的主见，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今天是什么场合？胡总正在向公司高管汇报千参公司的合作设计评审情况，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你这一嗓子下去，领导们又让胡总和我们再论一论。我费了老大劲才让胡总确信，我们团队不是有意拆他的台！”
袁之梁挑了挑眉毛：“所以，本质上无关L5自动驾驶的技术可行性咯？而是关于胡总和你陈博士的面子？”
“你小子......”陈子任瞪大了眼睛，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如果你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或者意识到了，也不愿意去改，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改！”
袁之梁毫不畏惧：“有什么办法？作为一名专业的技术人员，我看到公司要为一项虚无缥缈的技术前景而花费巨资，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却面临着颗粒无收的风险时，难道没有义务站出来发表我的意见吗？难道领导的面子比真相更重要？亏你还是个博士，一点学术操守都没有！”
陈子任握紧拳头：“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是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L5级自动驾驶的未来到底有没有前途，难道胡总不比你看得更长远？难道我不比你更了解？你自认为自己是对的，却一点大局观都没有！有意见不知道下来再提吗？你的意见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折损生气吗？我是为我的团队有你这样偏执而不知轻重的成员感到生气！”
“那好，我就把我的观点重申一遍：L5级自动驾驶在汽车领域的实现遥遥无期！甚至我在有生之年能否看到都是个问题！”
说罢，袁之梁站起身来，罔顾陈子任满眼的愤怒，走出会议室。
不过，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并未把门重重地摔上，而是用恰到好处的力气将其合上。
刚迈出会议室大门，他就吓了一跳。
只见门外正凑着好几个人。
他们原本竖着耳朵，瞪着眼睛，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
但显然，他们没有料到袁之梁会突然离开，尽管已经尽力去做动作和表情管理，依然没能逃脱袁之梁的眼神。
“喂！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袁之梁又好气又好笑。
我又不是第一次跟陈子任吵架了，这帮人怎么这么八卦！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有言语。
其中一个女孩终于打破了这尴尬局面，说道：“我们几个就是在这里恰好碰到，聊聊天罢了。没想到你们在会议室里这么火爆呢，声音都传出来了，打扰了我们的聊天，现在你反而倒打一耙，诬陷我们偷听？”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语气中还带有一些肆无忌惮。
袁之梁只觉得心弦被不自觉地拨动了一下，忍不住朝着女孩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