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长大
就道:“管他如何心气儿,你但凡好言相商,我就不信琏儿会与你翻脸。”
凤姐哼哼一声不言语了,心下却不以为然。贾琏要本事没本事,要才情没才情的,要她与贾琏低头?凭什么?
贾母看在眼里,知道这等事儿劝说不得,只得继而又道:“这第三条,叫做嘴巧遭人疼。”说着遥遥一指吃酒的凤姐儿:“你瞧瞧她,这阖府上下哪个不疼她?”
湘云顿时乐道:“是了,凤姐姐这张嘴实在是巧,我便是想学也学不成呢。”
凤姐笑道:“老祖宗今儿怎地专拿我作筏子?”
一旁的薛姨妈道:“凤丫头办得好,得了老太太喜爱,可不就要拿你做例子?”
凤姐便笑着道:“罢罢罢,总是你们长辈有道理,我啊,乖乖听着就是了。”
贾母笑了一阵儿,湘云便道:“姑祖母,还有旁的道理吗?”
贾母道:“这四一个,便是分寸。与人往来、打理家务、相夫教子,无一不要分寸。过了遭人厌嫌,不及为人贬损。这分寸一事须得经年累月自行领悟,我便是想说也说不分明。”
湘云听着若有所思,贾母又道:“再一个,便是公道。说的不如做的,来日云丫头打理家务,行事须得公道了。切忌说一套,做另一套。这心口合一,往后行事自会惹得下头人信服。
下头人信服了,行事方可无往而不利。”
湘云最喜这一条,当即笑道:“姑祖母安心,没人比我更公道了。”
此言惹得众人好一通笑,贾母便摩挲着湘云的后脑勺道:“你啊,我旁的都不记挂,唯独怕你信错了人,叫人给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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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芳园。
却说这日早间宝琴、香菱一道儿往傅秋芳处学着管账目,宝琴只看不问,香菱却是看得头昏眼花。
她心中自有才情,奈何偏偏对那经济一道七窍已通了六窍,只消看一眼账目便会昏昏沉沉。于是乎好容易捱到午时,香菱不待在傅秋芳处用午饭,便推说要去寻甄大娘,一溜烟的便跑了。
余下宝琴与傅秋芳两个,一道儿用过午饭,又遵着李惟俭的吩咐,往会芳园游逛了一番。
两个人并肩而行,在各处亭台上走了一回。那银桂花瓣纵纵横横不知落了多少,到得悦椿楼上,命丫鬟卷起纱幕,二人便清清静静坐在上面看景。
是时炉添兽香,杯酌龙团,一缕缕轻烟断续,一片片细叶浮沉,两人一面品茶,一面清谈。
傅秋芳品了口香茗,笑着遥指下方银桂,说道:“琴妹妹快瞧,一技枝粉色低昂,真可称为玉树。”
宝琴便笑道:“傅姐姐,那假山上飘得山白森森,一层层,合天一般颜色,真可称为玉山。”
一个道:“妹妹你依栏而立,风儿吹着,被人家远远望去,岂不是个玉树?”
另一个继而道:“姐姐你或午倦方来,颓然侧卧,若被人家赞扬,岂不亦是个玉山?”
小丫鬟念夏不知二人打的什么机锋,忙道:“古诗上说,‘宛如玉树临风前’想来就是这个树。又说,‘玉山自倒非人推’,想来就是这个山了。如今二位姨娘以玉树、玉山自比,固是取其清洁;但以无情比有情,我恐玉树玉山还比不上二位姨娘呢。”
傅秋芳乜斜一眼,笑道:“偏你会说话,将咱们两个都赞了。”
宝琴便笑道:“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
方才一番机锋,却是各自探明了心思。傅秋芳以玉树做比,宝琴回以玉山,都是捧着对方,要其高风亮节。
如今见各自并不退却,傅秋芳便暗自思量起来。她如今将外头的营生大多拢在手上终究是不妥,想来日主母过了门儿,这些营生、账目必被收拢上去。既如此,莫不如卖个好儿,将那庶务分出一些与宝琴。
只是这分哪个、留哪个又有说道了。不可留让人眼热的,好比那蒸汽机厂子,谁都知那股子烫手,又怎能让傅秋芳收在囊中:更不可留着那可有可无的,好比膠乳厂,如今受限膠乳产量,不过是半死不活。听老爷说,只怕二三十年也不见得能起色。
这余下的营生,如今傅秋芳也说不出哪个好、哪个不好,因是思量了好半晌,这才说道:“琴妹妹家学渊源,想来这账目也难不住妹妹。”
宝琴便笑道:“傅姐姐谬赞了,我不过小时随着父亲耳濡目染过,但自己个儿经手账目还是头一遭呢。”
“触类旁通嘛,都是四柱记账法,又有什么区别?我看也要不了多久,下月琴妹妹便能试着理账。只是妹妹新来,年岁又小,我可不敢累着了妹妹。如此,我先将机床、车辆、弹簧、螺丝这四处厂子的账目交给妹妹打理,待妹妹熟稔了,再多交给妹妹一些。”
宝琴明媚道:“都听傅姐姐的。”
常言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宝琴心下自知,傅秋芳总不会好心将那好打理的账目交给她处置。可是那又如何?若是好打理,又岂能显出她的能为?
此事定下,傅秋芳转而道:“不是说今儿云姑娘请客?怎地这会子还不见动静?”
宝琴就道:“这却不知道了。说是先请了家中长辈,过后另置一席再招待诗社的姊妹。许是被事儿绊住了?”
正说着话,念夏就道:“两位姨娘,老爷往这边厢来了。”
二人赶忙起身,傅秋芳嗔道:“老爷回来,怎么也没人知会一声儿?”
宝琴笑眯眯道:“傅姐姐何必明知故问?必是四哥哥怜惜姐姐害喜,这才没让人知会。”
果然,待须臾李惟俭拾阶而上,见了二人便笑道:“茜雪还要打发人来知会,让我给拦住了。都是自家人,你还有着身孕,折腾个什么劲儿?”
宝琴顿时掩口而笑:“瞧我说什么来着?”
傅秋芳便宜嗔宜喜凑过来,低声道:“老爷啊,妾身又不是身怀六甲,方才还在园子里游逛了一圈儿呢。”
李惟俭乐道:“小心无大错,你既游逛过了,那边好生歇歇。”
当下落座,一边吃茶一边过问傅秋芳今日饮食。许是心思落定之故,今儿傅秋芳倒没怎么害喜,只是依旧食欲不振,稍稍吃半碗饭便会感觉胃口顶住。
李惟俭思量道:“往后少吃多餐,命厨房单独给你开小灶,总不能委屈了孩儿。”
傅秋芳心下熨帖自是不提,宝琴这会子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