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荒院来客
大早上的茶馆没什么客人,唯有一位老者,须发都白了,但腰杆子坐得直直的,精神极好,穿着虽然朴素,但看上去绝非普通人家,打一进店里就面向街对面坐着,既不点东西也不理人。
“老人家?老人家?”
店里的小二实在看不下去,第三遍来到他跟前,想问问他是否需要点些什么,若是只干坐着,他可就要撵人了。
谁知,这老者看都没看小二,继续一瞬不移的盯着街对面,小二作势就要撵人,只听“当”的一声,一锭银锭子砸向桌面。
“滚下去,别来烦我。”
那小二一见银子,慌不迭的拾起,眉开眼笑起来,只是他愈发好奇,这老人家到底在看什么。
街对面店铺很多,但大都刚刚开始营业,并没有热闹可看,难道是哪家店有问题。
小二站在桌边没有离开,反而是弯下腰低着头,顺着老者的视线看向对面。
“还不走?银子不想要了。”
“是,是。”
小二赶紧拿着银子回到了柜上,什么都没有银子重要,他管那老头在看什么呢。
街对面想容斋里,明青筠她们还在讨论着配方,自是不知街对面的茶馆里发生的一幕,她已经把具体的步骤悉数教给了曼娘,就准备告辞回府。
明青筠出了想容斋,快步走出长安街,拐到了将军府坐落的街道,正前方就是将军府隔壁的荒院。
一阵冷风吹过,空气里的寒意更甚,天气灰蒙蒙的,今日怕是要落雪。
待到了院落大门前,桑英走上去,刚要伸手推门,不成想大门自里面“吱嘎”一声打开了。
桑英立刻护着明青筠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着看向门内,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从门内缓缓走了出来。
“明大小姐,老夫有礼了。”
明青筠打量了对面的老者,她的记忆告诉她,这人她不认识。
自己明明易了容,对方还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她,他到底是谁。
“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明青筠拉起桑英转身就走,对方不知是敌是友,她不能贸然暴露身份。
“明大小姐,老夫是慕公子的人。”
明青筠一愣,顾不得辩其话语真伪,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与将军府只有一墙之隔,闹僵起来,恐生事端。
那老者显然不想放明青筠离开,他快步走到二人前面拦住了去路,桑英就要上前出手,被明青筠伸手拦下。
“这位老人家,我姓苏,名字里确实是有一个穆字,但我是男子,不是什么明大小姐,更不认识慕公子。”
“哈哈哈,明大小姐,你骗骗别人还行,老夫行医数十载,一眼看去若是还辨不出男女,那我还是不要在这江湖上混了。”
眼下的情形强躲不掉,又不能贸然出手,明青筠轻轻抚上鬓边的红痣,欲从空间里取些迷药,先离开这里再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荒院中的大槐树上传来。
“老头,你怎么找到她的?”
循声望去,北元慕身着一袭绛红锦衣,身姿妖娆的坐在树冠之上,斜睨着他们几人。
“我自有我的办法,难道还要等你告诉我,我看你宁可死了也不会告诉我!”
北元慕闻言一噎,他确实是没打算把明青筠说出来。
那老者看北元慕不出声,轻“嗤”了一声,转身继续对明青筠道,
“明大小姐,你看老夫不是坏人,我只是想与你切磋一下医术而已。”
明青筠看着眼前的老人家,再瞧瞧树上不再出声的北元慕,料想这位便是多年来一直压制北元慕体内之毒的人。
医者本身相惜,得知对方身份,明青筠也不再掩饰。
“前辈,方才不知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
明青筠施施然一礼,老者慌忙虚扶起来。
“哈哈哈,明大小姐明白就好,老夫本就是江湖之人,没有这些礼数,你也别前辈了,就跟那臭小子一样唤我‘顾伯’吧。”
“顾伯,您唤我筠儿就好。”
“好好好,咱们别在这里,快进屋说话。”
顾老看明青筠年纪轻轻,却能动了北元慕盘踞在体内多年的毒,他就打心眼里欣赏,一会儿定要好好跟这小丫头讨论讨论。
几人进了荒院的大门,屋内早已衰败,入不得内,又不便让这几人如此去往将军府内,青天白日唯恐目标太大,几人就在屋外的凉亭上稍坐叙话,桑英守在亭外。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那日是你给慕小子诊治的吧。”
普一落座,顾老就开门见山对明青筠道。
“没错顾伯,是我。”
“好,既如此,你当也知道他体内的那毒。”
“是,那日我解蚀情散时,曾触碰到,那毒像是寒冰一般锁住五脏六腑,饶是我怎么做也没能融其一二。”
顾老看着这个只有十几岁年纪的丫头,心下讶然,他行医数十载,用尽毕生所学,花了几年的时间,也只是堪堪用外力压制那毒不至发作,但她那日第一次诊出竟会想着去消融,果真是后生可畏。
“筠丫头,述老夫冒昧,你这医术,师从何人啊?”
明青筠心下微惊,这叫她从何说起,她低下头想着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哈哈哈,是老夫失言了,既是隐晦之事,不说也罢。咱们还是一起看看怎么给这臭小子解毒要紧。”
明青筠听顾老如此说,微微松了一口气,“顾伯,这毒似是中了许久,并且是慢慢侵入身体的,不知道是怎么中的?”
明青筠小心翼翼的问着,她知道这许会触碰到北元慕幼时的伤疤,但若是不能知晓这毒的源头,便是无从解起。
顾老看了北元慕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娘亲生我时给自己下了毒,后来我在寺里长到八岁,那些老和尚们想尽办法把毒压制了下来。
但那年我到了南荣,不知被何人又慢慢下毒了几年,再后来顾伯就来了,想办法把毒压了下来,就是这样。”
南荣烨说得轻巧,但明青筠却听得心惊,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位将要临盆的母亲,会不顾自己和腹中孩儿的安危给自己下毒,那些年在庙里他又受了多少苦才堪堪压制住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