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男上加男2
不过后来,每次去母亲都让我打水,我又对它失去了兴趣。我开始不肯跟着母亲去了。
那时候,我的姐姐们也都在上学了。很多时候,没人跟我玩儿。
于是,我开始了自娱自乐的日子。这大概是后来我可以享受孤独的原因吧。
长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寂寞。因为我从来不知寂寞为何滋味。
我自己琢磨遍了家里的所有物品,最后,目光又放到了电视机里的小人身上。我试图把这些小人拿出来玩。
但是,这个盒子要怎么打开呢?
好像是打不开的。它的背后倒是有不少缝隙,但是那些一条一条的缝隙实在太小了,我这么小的手都伸不进去,怎么拿?
我不禁又想,别人是怎么把他们放进去的呢?
我左思右想,怎么想也想不通。
有时候电视机放着放着就变成了雪花屏。我想,这些小人还能生气?真有意思!
但是祖父拍几下就会变好,而我拍却不行。
果然,小人都只听大人的话。那让祖父帮我拿出来不就行了。但是,他们好像都很喜欢看这个东西,把小人拿出来不就看不了了?他们应该不会同意的吧。所以,我放弃了。
但是,很快,机会就来了。
有一天,小人们彻底生气了!无论祖父怎么拍,他们都不出来了。父亲说,电视机坏了,他不会修这个,要叫子坤堂叔来修。我问父亲,“要怎么修?”
“要先拆开看看。” 父亲回答。
我的眼神一下就亮了,问,“子坤叔什么时候来?”
父亲以为我是着急看电视,说,“我叫他尽快来,但是你不能看太多电视,对眼睛不好。听话哈。”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到时候该怎么跟子坤堂叔说我的请求他才会同意。
父亲以为我担心修不好,还耐心地跟我解释,“拆开后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坏了,把坏的换了就能看了。”
从那之后,我在家呆着的时间变多了。每次出去,也是一会就回来。母亲以为我等着看电视,调侃我,“电视好着的时候没见你多喜欢,坏了你倒开始等着了。”
我没解释,因为跟她说了就又多一个人要说服了。
我等了几天,子坤堂叔迟迟不见来,我开始按捺不住想出去野的心了。那天我在外面多玩了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子坤堂叔已经在院子里了。
他背对着我,正在修电视机,从他背后只能看到电视壳子,看不到里面。我边往他那边走,边想,我只要两个小人,不多,子坤叔会同意的吧,要不,一个也行。
走到了子坤堂叔边上,我话还没说就看到,子坤堂叔面前是一堆动也不会动的玩意。那两个电视壳子里面没有小人,好多线,红的、白的、绿的、黄的,一绺一绺的,还有一些小小枕头一样的东西。哦,这些小枕头有点意思,但是远比不了那些小人。
我失望透顶!但是又不甘心,我凑近看被开膛破肚了的电视,歪着头,转着不同的角度,眼神要把它穿透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还是没看到小人的痕迹。
我不死心地问,“电视里面就是这样的吗?”
子坤堂叔却以为我是在好奇电视里面的构造,说,“是啊,有意思吧?”
没意思!我的小人呢!
家里没有了能吸引我的东西,我又开始在外面疯玩。
这时候,计/划/生/育更严苛了。计/生/办的人不仅抓孕妇,凡是已婚已育的妇女都在他们的名单之上。
换句话说,所有已婚已育的妇女都要被强/制绝育。因为那些妇女现在不生,保不准以后也不会。
所以,即使肚子还没开始显怀,母亲也连襁褓里的孩子都没法照顾了。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又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自然的,她带上了我。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我做的更好了。
我们一直辗转于各个“站点”之间,直至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
那天下午,天气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似乎要把母亲和我藏身的小屋子都掀了。
母亲预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问我怕不怕。没多久,祖母来了,她跟母亲说,这种天气,计/生/办的人不会来了,外面太危险了,让母亲回家去。
我们真的回去了。
没多久,暴风骤雨果然如期而至。
我和祖父坐在大门长廊里的凳子上,看院子里的瓢泼大雨。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大雨。天几乎黑沉沉的,根本看不到它们的来处,伸出手去,它们滴在手上的力度却让人知道它们来自高空万里。
突然,木门被很用力的推开,狂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回头看,却被风吹的只能眯着眼。
一伙披着雨衣、凶神恶煞的人打着手电,不由分说闯了进来。祖父一下子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大喊,“我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然而,那些人全然无视我们。
他们鱼贯而入,在大门长廊留下一个人,其他的兵分四路,分别往上堂屋、下堂屋、左厢房、右厢房去。这阵仗,就像我家藏了什么重要犯人。
左厢房是厨房,遮蔽物不杂,那边的2个人很快就搜完了。
“都说了,我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祖父佯装生气地大声说。
“这是我老伴的地儿,他在外边,上面没人!”祖母此时正死死抵住下堂屋的阁楼的楼梯入口,不让他们上去,引得他们怀疑。
他们中的一个把我祖母拖了下来,另一个眼疾手快地上去了。我祖母放弃了挣扎,那一个也上去了。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不多久,右厢房的人也搜完了,他们一无所获。
那些人聚集在大门长廊里,盯着上堂屋的门口。我被他们挤到了墙边,弱小又无助。
没多久,负责搜上堂屋的人就出来了,他们“不负众望”地拖着母亲。
我那时才发现,母亲是如此的瘦小。我惊恐害怕地看着,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