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头火
屋内的烛火摇晃，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安静的只听得见外头的细微风声。
阿昭觉得煎熬，不知道谢衍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唇畔上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让她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谢衍沉静低垂的眼睛一直观察着阿昭的神情，终于淡淡开口：“你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告诉我，我可以饶了你。”
果然，他从阿昭的眼里看到了慌乱，躲闪着眸子更不敢看他。
阿昭脸色白的厉害，一遍遍想着自己去找魏云容的事情，难道被谢衍发现了么。
他知道她要害他么。
阿昭越想越心惊，后背上涔涔冒了冷汗，膝盖都有些软。
想着谢衍现在问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即便她坦白了又怎么样？
阿昭心里已经转了几百个来回，只知道要害谢衍的事，是怎样都不能承认的。
她强忍着心里的抖动，这才看向谢衍的眼睛摇头。
谢衍冷笑一声挑眉，这小哑巴倒是有几分倔气，看来是不想在他面前坦诚交代她是女子的事情了。
他竟有两分微恼。
他的手指松开，那张巴掌小脸就垂了下去。
他又问她：“去云香楼做什么？”
阿昭按着眼底的惊慌，连忙从怀里拿出小册子写：“找人。”
谢衍看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到阿昭小心翼翼的脸上，抿着唇：“找到了么？”
阿昭就忙摇头。
她又低头在小册子上写：“以前一起逃难的阿姐，打听到她回乡了。”
谢衍瞧了瞧小哑巴，又看她跪着恭敬，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他罚她。
他又问她：“往后还乱跑么？”
阿昭就连忙摇头，那乌黑发丝跟着她动作落到她白净脸颊上，眼眶还留着刚才求饶时的哭的红晕，既瞧着惨兮兮的，又瞧着分外勾引人。
谢衍有一瞬在想，这小哑巴自己知道自己长了这样一张勾人的脸么？
她这样跪在自己身前，仰着一张小脸儿，乌黑眸子就这么畏惧的看着他，她知道自己这样看着一个男人，像是无声的引诱么。
可偏偏阿昭眼里除了小心的畏惧再没其他，干净清澈的叫谢衍看不出其他东西来。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拂袖离开。
敞袖扫到阿昭的脸上，冷香袭来，她脑袋里有些空，看着谢衍的背影，不明白谢衍忽然走了是什么意思。
那自己还用跪么。
这里是谢衍平日里的书房，桌子上还摆了那么多折子文书，阿昭够着身子瞧了一眼，还有那么多信件，谢衍独自留自己在这儿，不怕自己偷偷看了么。
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大抵只是以为自己要跑。
外头的长风见谢衍出来，忙上前问：“王爷这时候去哪儿去？”
“刚才李管家来说马上就要用饭了。”
谢衍沉着脸不说话，负着手，步子大步往前走。
他心头有股燥火，每瞧阿昭一眼便觉得那股燥火更甚。
他走了几步又问：“阿昭今年什么年岁？”
跟在身后的长风一怔，想了下又忙道：“应该快十六了。”
谢衍眼眸一动，又大步往前走。
长风不明白谢衍忽然问这话的意思，又回头往燃着灯火的屋子看了一眼，想着阿昭还在里头的。
可他看着王爷冷清的背影，张了张口，还是没敢问。
谢衍去了城郊的温泉庄子，那处幽静僻静，四周花树围绕，每当谢衍要静心思考时就会来这小住两天。
以前在京中时谢衍便常过来，后头去了封地，这处也一直安排人打扫着。
这回还是谢衍回京后第一次来这里。
管着庄子的管事见着谢衍来了，连忙吩咐庄子里的人赶紧收拾忙碌起来。
谢衍自始至终抿着唇，凉薄眼睛淡淡，一个眼风扫过去，底下人心头都能抖两下。
谢衍平日里瞧着冷贵清华，一身白衣如高山谪仙，偏偏杀人时又是毫不眨眼，十五岁就能率军去镇压叛乱，仅仅也不过月余便镇压下去，回朝后就被封了王。
圣上一共四个皇子，能争太子位的也只有皇长子与谢衍。
皇长子谢为川是前皇后所出，前皇后与圣上帝后情深，前皇后走了五年也不愿再封后。
还是下头的大臣纷纷上折子规劝圣上立后，皇帝才立了谢衍母亲韦贵妃为皇后。
太子之位一直悬空，也是前几年皇帝身子开始不好，皇上才开始考虑立太子。
尽管二皇子谢衍早已身有军功，能力出众，更善谋略，可皇帝还是力排众议，立了忠厚平庸的谢为川为太子。
不过立了太子一年，就将谢衍送去禹州封地去，无诏不可回京，还将前皇后母家连着提携了好几人，至此太子已是板上钉钉，再也变不了了。
大臣心里头也明白怎么回事，皇上依旧是念着与前皇后的情谊，只想让谢为川为太子，二皇子谢衍再出众，也少了先天优势。
朝局顿时一边倒，纷纷投靠了太子那边。
要不是这次皇帝病重了，谢衍估计都不能回京。
庄子里的下人也以为谢衍估计再不会来了，这些年打理庄子松懈了许多，有些地方长了杂草也没怎么修理，也是前段日子听见谢衍回了，这才开始慌张的收拾。
这夜里谢衍忽然过来，庄子里的下人都慌张的厉害，生怕谢衍有瞧着不满意的地方。
好在谢衍一直没说话，直接往温泉池子中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管事的偷偷来问长风：”王爷怎么现在忽然来了？可是打算在这儿住几天？我们也好采买的。”
长风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好好伺候着就是。”
管事一听这话，也听不出个什么来，连忙又退下去吩咐了。
屋内的谢衍泡在温汤中，眼睛一闭，眼前竟然现了阿昭那双看向自己的胆怯的眼眸。
好像那小哑巴在自己院子里这么久，一直都像是躲着他似的，平时几乎没在自己面前冒出过。
她就这么怕自己？
心头火莫名又勾起，谢衍脸色难看，他竟被一个奴才牵着心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