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冬狩（2）

举手之劳耳，何足挂齿。阿翁受伤不轻，在下身上倒有几颗丹药，不过却不认得，阿翁若合用，只管拿去。”说着，就朝怀里去掏。

老者拦住己蛰，有气无力地说道：“老朽不济事了，不仅身受重伤，阴寿也所剩无几，即便医治好伤势，旦夕间就一命呜呼也，何苦白费灵药？”

己蛰看老者的确精神涣散，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遂不勉强，扶着老者坐下，说道：“不知那些人可是阿翁亲眷？”

老者摇摇头说道：“老朽与他们素不相识。老朽乃是一戍边老卒，而他们则是边境村邑的乡民。国破家亡之际，成千上万的军民命丧黄泉。老朽一日为兵，终生是卒，生前保家卫国、守土有责，死后锄强扶弱、除暴安良，此乃老朽职分耳。”

己蛰听罢肃然起敬，然后叹息道：“阿翁为国为民之心令人感佩，可是他们贪生怕死、麻木不仁，面对强暴，既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眼睁睁地看着你白发翁孤身一人陷入苦战而无动于衷，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为他们拼上性命。”

老者气若游丝地说道：“挺身而出反抗强暴需要何等勇气，他们不过是逆来顺受惯了，没有人教过他们可以反抗，更没有人教过他们如何反抗。足下本领高强，有所依仗，自然浑身是胆、无所畏惧，寻常人不过是惜命罢了，何错之有？况且即便是再弱小、再懦弱之人，其内心深处也蕴藏着巨大的勇气和力量，所欠缺的是能够激发这份勇气并凝聚众人之力、引领大家奋起反抗之人……”己蛰听罢感慨不已，老者所言不错，就在两个月前，自己还在为冬狩一事提心吊胆、夜不能寐，若不是伯灵师傅传授各种兵家武技，自己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制伏三位甲士。

就在己蛰冥思老者话语中的深意时，老者的魂力渐渐流失，须臾变作星星点点的荧光逐渐消散。这时，原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众人渐渐围拢过来，然后一齐拜倒，说道：“多谢英雄救命之恩！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己蛰将为首的几位扶起，说道：“大家请起，在下并非什么英雄。这位尽忠职守、除暴安良、舍生取义的阿翁才是真正的英雄。大家各自逃命去吧，虽然这三位甲士已然被制伏，但阴林苑内还有成百上千的甲士，不知道何时会寻过来。要熬到明日晨钟敲响并非易事，速速找个隐蔽之处藏身要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拜倒，说道：“恳请英雄搭救我等性命！”

己蛰摇了摇头说道：“能救你们的英雄已经死了，倘若你们一开始就与他并肩作战，他一定不会死，他一定会护你们到最后。可惜你们个个置身事外，既不战、也不逃，眼睁睁地看着他力战而亡，实在令人心寒。在下制伏这几位甲士，已经仁至义尽，尔等速速逃命去吧。”众人仍然在苦苦恳求己蛰搭救，表示愿意跟随己蛰。可是己蛰丝毫不为所动。

己蛰捡起老者的骨牌，然后将两位不省人事的甲士扛在肩头，说道：“这两匹马、两副甲胄留给诸位，老弱妇孺及不良于行者可借之以求生。”说罢，己蛰使出绝尘步法，飞也似的跑了。

己蛰将两位甲士也带上土丘的最高点，将三位甲士并排放在一起，他打算在这里藏匿到明天。良久，最先被打晕的甲士悠悠醒转，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大声呼喊道：“狗彘奴，竟敢偷袭本大爷，有种把大爷放了，咱俩大战三百回合，一决雌雄。”己蛰冷哼一声，在他头上凿了个栗暴。甲士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良久，终于清醒过来，哭着求饶：“好汉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好汉虎威，请好汉饶命。”

己蛰淡淡地说了声：“别吵。”然后再也不理会他。须臾另外两位甲士也悠悠醒转，同样的叫嚷起来，并且不听同袍的劝阻，己蛰同样在他们头上凿了两个暴栗，然后他们就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追击囚徒的甲士说道：“我等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好汉打抱不平、锄强扶弱，我等也好生敬仰，不过我等追击的猎物当中却有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他杀人越货、奸淫捋掠、无恶不作，而且最拿手的便是翻墙越户、撬门开锁的本事，脚下功夫一流。让他跑了，只恐贻害无穷。”

己蛰嗤之以鼻，说道：“你想编故事诓骗我，将你们放了。哼！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上当的。”

攻击老者的甲士连忙附和，说道：“绝非虚言哄骗，此人确确实实乃是江洋大盗。原本有枷锁在身，想是他自己给撬开了，不过他身上或许还穿着囚服。”己蛰猛然想起来，他身上的确穿着囚服，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搜寻己蛰而不得的甲士说道：“此贼贪婪成性，本次狩猎不仅有机会免除罪愆，而且还能赐金封爵，他一定不会甘心作壁上观，说不定他一直潜藏在左近，而被好汉所救的众奴隶只怕已经遭其毒手。”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己蛰心乱如麻。己蛰虽然不愿意为这些麻木不仁的看客两肋插刀，但也做不到明知他们正在遭受屠戮而无动于衷。己蛰踌躇了一会儿，在三位甲士百会穴上一拍，三人登时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