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身死族灭 孤即梁州
糜旸的这一招釜底抽薪,乃是攸关他们家族百年命运的事。
若说单单为个人的安危,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糜旸提出的第一点条件的话。
那么对于这后果更加严重,攸关家族兴衰的第二点,这数十位官吏却尽皆犹疑起来。
当世人对家族的兴衰存亡是很看重的,甚至看重程度大于自己的生命。
坐在马扎上的糜旸,察觉到了这数十位官吏的迟疑。
对于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意外。
或者说若是这数十官吏十分爽快的答应他这一点,他倒反而要在心中暗自掂量一下。
现在这数十官吏的迟疑表现,才是合情合理的。
既然是早有预料,那么糜旸肯定是有办法反制的。
糜旸对一直站在一旁的王洪使了个眼色。
在方才的事件中,一直默默无闻的王洪在看到糜旸对他使得眼色后,他马上召开一位下属。
在王洪的命令下,很快就有一位司闻曹的属吏朝着高台下方跑去。
不久之后一个沉重的箱子,在几位身穿黑衣的司闻曹属吏的抬运下,缓缓出现在高台上众人的眼中。
箱子中装的是密密麻麻的竹简。
由于竹简的数量太多,甚至多的箱子的盖子都没办法合上。
见到一个装满竹简的箱子被搬上来,这数十位官吏的眼神马上变得疑惑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糜旸为何会有此举。
糜旸并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
在箱子被搬到他的身旁后,他伸出手随意拿出露出箱子的一份竹简,然后他将这份竹简直接扔到那数十位官吏的身前。
竹简砸在身前的声音不小,这让一直处在慌张状态中的数十位官吏吓了一大跳。
可是他们也知道糜旸此举,是想让他们看竹简中的内容。
于是乎那数十位官吏为首的前几位,便慌忙的捡起身前的竹简看了起来。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他们脸上的死灰色更加深重。
这份竹简中记载的乃是梁州一位官员的罪证。
最重要的是这份罪证,已然涉及到家族层面。
“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
“侵渔百姓,聚敛为奸,聚众为乱。”
“阿附官员,通行货赂,割损政令”
一份竹简中记载的罪证足有十数条,而这十数条罪证中的每一条,都是汉律严令禁止,视为大逆不道的罪行。
单单一条罪证就足以让一位豪强身死。
而当如此多的罪证累积在一起时,从汉代司法的量刑方面来说,这已经可以动用那一种令世人最为害怕的刑罚。
看着那竹简上记载的那一条条罪证,那为首的几位官员先用仇恨的眼神,看向一旁始终默然不语的王洪。
想都不用想,这些罪证肯定是在过去半年之中,糜旸新设立的司闻曹搜查到的。
甚至在短短半年时间以内,司闻曹能搜查到如此多的罪证,足以证明他们在这半年间有多“卖力”!
可是他们的卖力,却是在害他们身死族灭呀!
面对那几位官员的仇视,王洪理都不想理。
他是糜旸的鹰犬,他做的事只要让糜旸满意就好,其他人的看法与他何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拿着这份竹简的官员的手变得越发颤抖起来。
这份竹简是糜旸随意挑取的,当然不会正好记载着他的罪证。
只是别的家族做过的事,他的家族当然也做过。
而糜旸之所以随意挑取一份记载别人罪证的竹简扔给他们看,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
别人做得他可以查的到,他们做得自然也可以。
在这种强烈的暗示之下,只要竹简中记载的罪证足够详细,那么是不是他本人的重要吗?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位官员心中的惊恐才愈来愈盛。
州牧这是表达出,要对他们家族下手的意思了吗?
斗大的汗珠,不停的从这位官员的头顶落下,他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
不止这位官员如此,就连那几位一同看到这份竹简中内容的官员也是如此。
而其他尚未看到竹简内容的官员,见那几位同僚在看完竹简中的内容有这种神态浮现。
他们全都纷纷好奇地膝行几步,上前观看起竹简中的内容起来。
只是在看完后,就像被那几位官员传染的一般,他们的神态也全都与那几位官员一般无二。
更有甚者,一部分官吏已经瘫在地上。
人或许可以死,但家族怎么可以在他们手中毁灭。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死了之后怎么跟列祖列宗交待?
在当世最让人感到恐怖的并不是身死,而是族灭。
见那数十位官员畏惧不已的神态,糜旸知道时机已到,他用清冽的语气开口说道:
“或许尔等以为,今日之事罪不及家人,故心中有所不愿。”
“尔等倒是没有预料错。
以你们今日的行为,是当不起族诛这一刑罚,但是你们家族中人往日的种种行为呢?
纵使没有今日这一箱子罪证,一旦等孤派三长下乡清查各家底细,尔等认为孤收集到的罪证会比这个少吗?”
数百年来,世家豪强嚣张惯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后世黑社会的各种骚操作去毁灭证据。
这也是为何汉代的良臣,一查世家豪强一个准的原因。
族诛是当世最严重的一种刑罚。
因为他带来的后果太严重,所以纵算是以严酷着称的《蜀科,对族诛这个刑罚的使用也十分慎重。
但这不代表益州中以往没有被族诛过的家族。
只要他们犯下的罪行够大,糜旸便完全可以代天子行事,对那些犯下重罪的官员行施族诛之罚。
糜旸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经丝毫不加掩盖。
并且他很直接用事实告诉那数十位官吏,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糜旸说的是事实,方才萧普也正是担心这一点。
事实所带来的威慑力,是最为强烈的。
可就在这数十官吏因为糜旸的话越来越恐惧的时候,糜旸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