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
“咦?四丫头呢?平日里就属她最闹腾,她今天缺席,朕竟觉得少了点什么。”
皇贵妃作为四公主的母亲,出面解释:“回皇上,望霓失足落水了,这会儿脑门正烧着呢。”
这番话,让众人倍感惊奇。皇后问:“堂堂公主,平时又娇贵得紧,怎么会掉进水里?”
皇贵妃眉头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慈母模样:“望霓烧得糊涂,问也问不明白,只说是跟四皇子的人起了冲突。臣妾猜着,许是小孩子胡闹,下手没轻重,一时失了分寸……”
林陶都听傻了。
轻轻巧巧几句话,就把四公主对人单方面的欺凌,变成了双方势均力敌的对打。而且,只描述四公主的病情,只字不提对方一同落水的事。
乍一听客观中正,实际上偏得厉害。没有亲眼目睹的人,很容易以为挨欺负的是玄望霓!
皇帝果然被误导了,冷下脸来,转向玄望舒:“这是怎么回事?”
玄望舒提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林陶一愣:你认错也太快了吧?起码辩解几句吧?
连皇帝都觉得,这个道歉来得太过于轻飘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讲来。”
玄望舒的语气很平静:“正如皇贵妃娘娘所言,儿臣与四皇妹起了冲突,下手没轻重,一时失了分寸。请父皇责罚。”
林陶:???
皇帝听他这样说,自然被气到了:“你每天上学堂,都学了什么?‘兄友弟恭’这四个字里没提到姐妹,你就忘了吗?”
在皇帝的训斥声中,玄望舒只是低着头,见缝插针地重复那句“请父皇责罚”。
林陶有点坐不住了。
她旁观了落水的全过程,知道四公主是咎由自取。况且,玄望舒全程置身事外,就算要罚,也轮不到他!
她倒不是同情玄望舒,只是一根筋地认为,倘若这件事以他挨罚为结尾,太荒谬!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提步上前:“陛下!臣女今天下午也在藏书阁,这件事其实……”
玄望舒猛然回头,向她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那目光寒得像冰,含着制止的意味。
林陶被这能杀人的眼神吓了一激灵,后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皇帝看到面前突然蹦出个小姑娘,脸蛋肉嘟嘟的很是讨喜,好奇问:“这个孩子是?”
林玉竹连忙起身:“是臣妾的侄女,叫林陶。”
还不等皇帝追问林陶,玄望舒先开口了:“父皇,林小姐当时虽然在场,却相隔甚远,看得不真切。若父皇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让儿臣来讲吧!”
只听他娓娓道来:“今天下午,儿臣到藏书阁附近玩耍,遇到御史大夫赵合。赵大人为人风雅,闲暇时自制了一些螺子墨。儿臣觉得新鲜,便讨了几颗。不料,四皇妹也没见过自制的墨丸,也想要几颗。墨丸数量有限,我们兄妹却都想要,因此起了口角。儿臣一时心急,便推了她一把……”
玄望舒俯首叩拜:“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林陶:???
自己编个故事,往自己脑袋上扣黑锅?这是什么操作?
关键是,这个编造的过程,居然因果清晰、细节到位,由不得人不信。
皇帝果然信了,跳着脚大骂玄望舒不懂仁爱。
好容易骂够了,皇帝又扭过头去问皇贵妃:“爱妃,你说!这个逆子,该如何罚?”
皇贵妃见皇帝已经责骂得够狠了,便作出一副宽和的样子来:“陛下莫气!四皇子也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呀?莫为这点小事,伤了天家和气!”
“爱妃大度!可这逆子不能不罚!”皇帝伸手指向玄望舒,“朕罚你,每日到养心殿来,给朕背诵《昭鉴祖训》,直到背熟为止!”
玄望舒恭顺地答:“儿臣遵旨。”
林陶的嘴巴张成了“喔”型,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看着这一切。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怎么就从“四公主欺负人”变成了“四皇子挨罚”的诡异局面?
她不理解。
但不管她是否理解,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忽略了。伴随着丝竹之音,夜宴开始了,殿内众人纷纷举杯,觥筹交错起来。
悠扬悦耳的乐声里,舞者轻盈优美地登场了。众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没人再提及方才的不快,整座宫都是一派喜庆热闹。
只有林陶,一直惦记着方才那场问询,强压着心头的疑惑。
她哄着五皇子吃点心,时不时地瞟一眼玄望舒,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是他的脸色冷得像块冰,什么都看不出来。
宫宴越发热闹喧嚣,玄望舒悄然起身,独自溜了出去。
林陶见他开溜,连忙哄着五皇子说:“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五皇子问:“你去哪儿?”
“我、我内急!”
林陶一扭头,飞一般的追了上去,连五皇子的喊声她都没听见:“厕所在那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