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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重整旗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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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赵鞅——赵鞅——”

“咦?怎么是你?”赵鞅一回头,看到来人,一脸惊讶。

“我来了好一会儿,叫了你几声你不应,我又自个坐下,四处张望,实在无聊又叫你。幸好,你终于回过神了。”智砾摊开手,一脸无奈。

“怠慢兄长,实在过意不去。”赵鞅赶忙给智跞斟茶,满是歉意。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智跞幽幽说道。

韩起的儿子、韩氏家族继承人、赵鞅的表伯父——韩须,没能熬到今年立春,不堪病痛折磨,撒手归西。

“表伯父跟父亲兄弟情深,怕是——”提及此事,赵鞅顿时湿了眼眶,哽咽道:“已经寻到父亲,哥俩正在闲话旧事吧。”

智跞挪到赵鞅身侧,用力圈住他的胳膊,轻声安抚道:“伯父在世时深受顽疾折磨,去到彼处与你爹相会,不再受累受痛,何尝不是解脱?只望九泉之下,两位长辈相谈甚欢,指不定还能一起戏耍儿时的把戏,自娱自乐呢。”

“说的是。”赵鞅抹了抹眼泪,吸吸鼻子,轻咳一声道:“伯父怕是太想念爹了,怕他孤单,替我照料他去了。只可惜——”说着,泪又涌上来,他抬起下巴,把哭泣吞咽,“舅老爷似乎一下老了好几岁”

从前,赵盾的夫人百合,送走丈夫赵盾,儿子赵成,抚养孙子赵武长大;再从前,先轸的夫人,送走丈夫,泪别儿子先且居,又眼睁睁的目睹孙子先克被害;而今,“小霸王”韩起,身居中军元帅之职二十三年,年已古稀,同样面临送别黑发人的景况。

命运,随机挑选悲剧的主演,不分男女,不论身份地位。

韩氏家族,从韩厥被赵衰收养开始,慢慢走出谷底,往东北方向渐起升势。韩厥,好比改革开放时期的创一代,探索奋进,杀出一条路子,脱颖而出,站立潮头。

韩起则如同坐享父辈荫庇的富二代——躺在父辈拼搏的成绩单上,顺理成章的继承人脉姻亲财富权力,又有谦逊让位的哥哥,于是莫名其妙的坐上了家族继承人的大位。

韩起比当今的许多富二代幸运。

如今的富二代,大多面临父亲中年换妻,迎娶n房小妾,老来生子,又或是不知从哪里跑出几件家外彩旗的副产品——若干同父异母兄弟,参与继承人的竞争。

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被扮猪吃老虎、工于心计的小妈拔得头筹,扶子上位,抢掉大块蛋糕。

更有甚者,父亲年老昏聩却又大权不舍,最后被猪油蒙了心,爱其母宠其子,把所有家产都给了小的。大的除了年纪大,啥也没捞着。

韩厥是脾气耿直、恪守规矩的君子,他严守嫡长子制,没有枕头风,没有兴风作浪的美姬爱妾能动摇韩起兄弟的继承人地位。韩无忌主动退出,韩起顺位,天经地义。

韩起的继承人之位来得轻巧,易如反掌。赵武是他妹夫,二者又同朝为卿,相互借力。赵武去后,他接过中军元帅的大位,转眼就把刚入卿的赵成一口气提拔至中军佐的高位。舅舅+外甥,组成六卿最强组合,成为关系最亲的搭档。

可惜赵成福气不足,在其位十三年就草草谢幕。韩赵两家本不是争强好胜的主,赵成一走,中行氏和士氏奋勇争先,抢尽风头。尤其是士鞅,霸道蛮横,作风强硬,加上中行吴屡立战功,韩起根本治他们不住。

年老力衰的韩起,内心十分失落。他对赵鞅也不止一次的提出,要他务必力争上游,趁自己还在其位,有事可多为他张罗,让他有更多的表现机会。

赵成的离去,是顺风顺水、一路不断有人赠送武器装备、动不动就升级打怪、一不小心就成为王者的韩起生命中的第一次痛。

韩须的壮年失命,俨然是第二次更椎心的伤。

得知表伯父病危,赵鞅快马加鞭飞也似的赶往韩府,终于得见最后一面。

那一刻,看到舅老爷身躯佝偻,比平日矮了好几分,赵鞅愣住了。有个念头闪过脑海——这不是平日里语重心长明智冷静的中军元帅,而是某个寒冬腊月走在街角孤苦无依、衣衫单薄,急寻温饱的白头老者。

思及此,他的心头涌上无数怜悯、哀伤、酸楚、难过、悲戚。百感交集,翻腾跳跃,摧毁他的伪装,逼他失声痛哭。

赵鞅的哭,有对韩须的不舍,更包含对韩起的同情不忍。

十八岁失去父亲的孩子,是天塌地陷,无所依靠,所以六神无主,迷茫无助。幸好,时间是治愈伤口的妙手良方。

每一日,总有新的事情发生,新的期盼冉冉升起。太阳金灿灿的,月亮明晃晃的,有热烈,有柔美。某一天,成亲生子,怀抱着新生命,希望重新崭新鲜嫩。

很快,死亡便被遗忘在角落。每逢祭日,跟父亲诉说生命的惊喜惊艳,便觉告慰了逝者。自己也从中得到安慰,汲取前进的养分,一天天丰盈起来。

七十岁失去孩子的老者,如同晚年丢失银行卡社保卡。一生积蓄已经花费在儿孙身上,对儿孙的寄望取代金钱存在卡上,无处挂失,无法补办。从今往后,衣食何依?病时何人守在榻前?何人送终?

养儿防老的时代,老年丧子便是人生大恸。

韩起并无赡养之忧,毕竟还有孙子,再加位高权重,不至于愁米下锅。

短短几十秒,山崩地裂,一坐城化为废墟;区区一小时,大浪滔滔,漫天过海,几百人浸为冤魂。

失去韩须之于韩起,是精神世界的地震水灾。

赵鞅不敢想也不敢问,舅老爷如何挺得住?

“舅老爷上过战场杀过敌,面对外交困境曾舌战群雄,政事上也受过困顿为难,不都过关斩将了?”智跞转过赵鞅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相信我。”

赵鞅迎向智跞,在后者的眼中,他读到了坚定毅然,鼓励信任,他点点头。

“你们家、我们家、先氏,都曾遭遇过类似的困境。应该庆幸,我们仍幸存。可是——”说着,智跞激动起来,“先氏没了,栾氏没了,胥氏也没了,狐氏流亡了。他们的末代继承者个个壮志未酬,又能怎样?”

智跞语气悲愤,赵鞅一听不对,反过来安抚道:“兄长不必太多联想,世事如棋,你我做个默修功力的观棋者便是。”

“惭愧,惭愧——”智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赧然。“本意要来劝慰你这个伤心人,怎么反过来要你抚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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