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来得真快(2)
“如果我女儿是男儿身，不知多好？”扶住赵如湘柔弱的肩膀，赵鞅感慨万般。
如果可以，如湘就是现成的人选，他无须冒着兄弟相残的风险更改继承者。退一万步，就算不是她，她也会成为赵毋恤的左臂右膀，如叔则之于伯鲁，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承蒙父亲看得起，只怕母亲要头疼伤怀了。”赵如湘笑着说道。
赵鞅的嫡妻虽有两子有手，在府中风光无两，可是叔则的顽皮却屡屡成为其余夫人攻击她的理由。很难想象，若是如湘也是男子，依她的慧黠，不知又要招惹多少嫉恨。
“若是如此，你三兄弟定是横扫绛都无敌手，老父亲定是骄傲满怀目空一切。”伯鲁憨直，叔则勇毅，再加如湘的睿智冷静，三者相加，何等优异？仅凭想象，赵鞅的心都难以抑制的雀跃不已。
“哈哈——”这是赵如湘第一次听到父亲如此急切的盼望她是男儿身，禁不住大笑。
相对父女俩的融洽，赵毋恤母子的气氛却有些闷。
“娘，她是包藏祸心，千万不能当真。”看到母亲把赵如湘施舍的衣物当成宝贝，赵毋恤急得真跳脚。
“我只知道这些布料都是上好的，裁剪出来的衣服也贴身舒适，上面既没有镶刀嵌剑，也没有被毒药覆盖，祸心在哪里？”阿奴把衣服一件件摊开，看向赵毋恤，侧脸问道。
“可是”
“娘知道，自从你爹与你相认后，哥哥们处处与你作对，所以你草木皆兵，是非黑白难辨。”阿奴长叹一声。
“别人都视我为眼中钉，为何独她与众不同？她目的何在？难道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想起她的假惺惺，赵毋恤便感到一股恶心从心底升上来。
“她是怎样的人，你了解多少？她是不是白莲花，娘也不知道。娘只知道，她是看到无家可归的狗儿流落街头也要施舍一口饭的好姑娘。”阿奴握住毋恤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弟弟，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不成？”
“明明他们是一国的，为何偏偏她要跟他们不一样？”赵毋恤仍然固执己见。
“为何同是你爹的儿子，个个都长得不一样？”阿奴反问。
“因为”赵毋恤嗫嚅道：“世上本无相同的树叶。”
“这不就对了？如湘是女孩子，长姐如母，她想表达对迟来的弟弟的关爱，何错之有？哥哥们都唯大哥马首是瞻，他们敌视你再正常不过。不能因此把姐姐的好心拒之门外，是非善恶不分吧？”阿奴继续耐心劝导。
“虽是好意，只是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赵毋恤终于松了口。
“照这个道理，你爹与你相认之前，是不是要提前半年安排好隆重的仪式，否则就是轻慢了你？”
“我没这么说。”赵毋恤有些委屈，不知为何，今日的母亲格外伶牙俐齿。
“那如湘给咱们好吃好用好穿的，是不是也要预先告知，否则就是别有用心？”阿奴步步逼紧，不依不饶。
“娘——”赵毋恤说不过，只是嘟囔道：“我不过是抱怨几句罢了。”
“岂止是抱怨，你简直想把所有跟如湘有关的人事物全部摒弃隔绝。要不是我有备在先，怕是这些衣服早已不保。”知子莫若母，阿奴岂会不知自己儿子的口是心非。
“我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俩的安全，不让有心人有机可趁。”赵毋恤十分谨慎。
“见过千日作贼，何曾见人千日防贼？”阿奴坐到儿子身旁，轻拍他的背，说道：“这些年我们防得很辛苦，总算拨云见日，如今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何需再防？要来的都明刀明枪的来了，谁还敢私底下胡作非为，难道是不想做赵家子女了？”
阿奴看得很清楚，哥哥们对赵毋恤虽有忌惮，不过是些恶作剧聊以发泄罢了，真的要把赵毋恤逼入绝境，他们还没这个胆。赵家的当家人仍是赵鞅，谁也不敢公开跟他叫板。无论他的政敌还是子女家仆，朝野内外，府中上下，他可是绝对的权威，说一不二。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阿奴才会放下心，安然享受赵如湘的善意。
“难道姐姐真的是对我这个关系疏远的弟弟青眼有加？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赵毋恤喃喃自语。
“从血缘上来说，你们始终是共有一个爹的姐弟；从功利的角度来说，你爹认了你，便是承认你赵家人的身份，既然如此，认了你，可以让你爹高兴，何乐不为？”阿奴没有被善意冲昏头脑，始终保持一份理性。
“既然如此，只好顺着这份心意了。”赵毋恤有些无奈，他不想跟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太多纠葛，他习惯了防备，对殷勤好客知之不多，天生排斥。
“顺从心意就好，娘知道这样有些为难，可是你已经从黑暗来到太阳底下，始终要习惯。大方接受，总比一味推拒要好。”
“嗯。”赵毋恤总算答应了。
对于习惯独自处理情绪的赵毋恤来说，接受他人的善意比恶意更困难。习惯被轻视反而受不了突然被捧在手心，怀疑惊慌令他疑窦丛生。
赵如湘对他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娇贵千金。她神采飞扬，举手投足彰显大家风范，是他只可远看绝不可近观的天仙。这样一位只应天上有的仙女，怎会纡尊降贵亲自给他添衣送食？尽管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仍然不能令他解除警戒。
人都向往美好，突然来袭，难免惊讶失措。待到平静下来，又是另一番心境。
这是除了母亲之外，赵毋恤的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异性的青睐。姐姐是这般美好的存在，不仅如此，他的姐姐还美若天仙，高不可攀，对他却礼遇有加。一旦接受了这样的美好，他开始渴望跟她攀谈，哪里只是片刻也令他雀跃向往。
一切都朝着既定的方向稳定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毋恤对自己角色的适应越来越驾轻就熟，他变得自信从容，游刃有余。
人是习惯的动物，正如此时已如脱疆的野马驰骋在中原霸业路上的吴王夫差。再无苦口良药的劝谏，他可以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无所顾忌。
大胜齐国的吴国，一夜之间威名大震。虽有联吴抗齐的胜利在先，鲁国还算头脑清醒。他们深知，必须紧紧抱住吴国的大腿，否则一转身，齐国便会把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为此，鲁哀公请求与吴王会面，寻求庇护，震慑齐国。
此时的吴国已今非昔比，岂能轻易满足？寻求保护可以，保护费得重新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