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岛上感染的病症发作得突如其来,好在也走得匆匆,其中最为劳苦功高的自然是船医本乡。
萨曼莎在康复后第一时间给本乡真心诚意地进行了赔礼道歉,船医掂量了一会那瓶价值不菲的酒,最后还是表情古怪地把这份厚礼推回给了萨曼莎:“心意我领了,大姐你这酒就算了吧……头儿看到了估计得闹,想想就头痛。”
想起先前红发船长因为没拿到礼物而耍孩子气的模样,萨曼莎会意,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是,那晚上和大伙一起分了吧。”说来也奇怪,香克斯明明平时那么大度又好脾气,怎么遇上这种事情反而斤斤计较得像个孩子呢?
生病的船员们都已经顺利康复,她觉得今天雷德·佛斯号上理应有一场庆祝的晚宴。
香克斯今天倒是没有偷偷摸进厨房低声下气地问她能不能开宴会了,平日经常被闲得无聊的红发男人死缠烂打,今天突然半天见不着他的人影,萨曼莎多少有些不适应。
“我们的笨蛋船长哪去了?”萨曼莎抬手向路过餐厅的船副打了个招呼。
“哦,笨蛋船长把自己闷在船长室里头呢……别管他就好。”似乎想起了什么,贝克曼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萨曼莎觉得这难得的笑意分明夹杂着几分对船长的讥讽,还没等她发问,贝克曼又把话题转到了萨曼莎身上,“在准备宴会?刚刚恢复健康,你也别太折腾自己了。”作为海贼团的二把手,他有义务监督一下大病初愈的伙伴。
“得了吧船副大人,我还不至于弱成那样,这回就算我请大家的吧。”萨曼莎依稀记得倒下前她还在麻烦贝克曼帮忙尝尝调酒的味道,自己“被迫”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船上有没有出什么乱子,“抱歉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明明照顾香克斯那家伙就已经很费劲了。”
“和那群折寿的混账们平时惹的祸比起来,你这点小事不值一提。”贝克曼伸手安慰性质地轻轻拍了拍萨曼莎的肩膀,还不正经地补了一句,“何况照顾女士是我的荣幸。”
“怎么,心情这么好?”萨曼莎反过来揶揄起他,“是船长改过自新了,还是贝克曼你在哪赢钱了?”
靠谱的船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航海士将红色龙首船引到了一处气候适宜的海面,没有不自量力的挑战者或不解风情的海军,只有轻风碎浪、点点繁星与他们这些大海的冒险者们相伴。
雷德·佛斯号上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晚宴,这是寥寥可数的由萨曼莎发起的宴会,自然不会吝啬美酒佳肴,音乐家也很配合地格外起劲,热烈的氛围一浪高过一浪。
在这样的氛围里,难得算得上神志清晰的香克斯端着酒杯,不着痕迹地偷瞄来到甲板上的萨曼莎。
他想起了那天和贝克曼在医务室门口的对话。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那时迎面而来的海风吹散了贝克曼呼出的烟雾,也吹乱了香克斯本就不服帖的一头红发。
怎么做?
明白了自己对萨曼莎可不是什么纯粹的伙伴情谊,过往那些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迷茫与雀跃突然明晰了起来。
在那个开满鲜花的岛屿,看到萨曼莎亲密得几乎要吻上那位被她拽住问话的酒馆服务员,香克斯会急忙拉开她,并不全然因为想分享一口热乎的美食,也许心底那一丝悄然的醋意也在作祟;喜欢无视厨房门上针对性极强的挂牌警告,时不时地闯进她的工作地点,也未必是因为有多饥肠辘辘,他可能只是想独享片刻她无奈的投喂。
就像日升月落,水涨船高,又或者拉奇·路手里永不缺席的带骨肉,鲜少有人对习以为常的现象产生违和感,等香克斯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也早已习惯成自然了,所以……他还能怎么做?
他是海贼,仅仅一板酒心巧克力可满足不了他。
——那还用说,想要的东西当然是要争取!
不假思索地在副手面前放下了如此豪言,可完全没有追求女性的经验的香克斯紧接着理所当然地感到了苦恼,向贝克曼求助又只得到了“萨曼莎是很难搞定的类型”这样毫无帮助的回答,他在房间里思考了半天仍旧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决定走一步算一步。
反正都在他的船上了,他还能担心萨曼莎跑了不成?
作为海贼团公认的大姐头,萨曼莎的人气自然不用说,而大多数情况下她对船员们也都十分热情直爽,若不是香克斯在开宴会时总喜欢半路拦截拉她过来碰杯,兴许她能和每个人都喝上几口——比如现在。
以前从没注意过,现在想来他可能早就爱上她开怀举杯的模样了。
香克斯一生寄身于大海,见过波澜壮阔的风景,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偏偏觉得在风车镇的酒馆里撞见的那双眼睛格外吸引人。那会黑发男孩总是缠着他讲冒险故事,凑巧来旁听的厨师却也意外地聚精会神,她的话不多,唯独眼神炽热且真诚,像是压抑着什么期许。
和这个时代大多坚强独立的女性一样,她雷厉风行,有时甚至易怒刻薄,尽管背后都是一眼能识破的别扭的关心与负责,而与人杯酒言欢的时候,她的笑意最是难得的坦率。
香克斯有些走神,一时忘记藏好自己的视线,恰好与回首望来的萨曼莎四目相对。
“笨蛋船长怎么了,今天安静得不像话啊?”萨曼莎朝他踱步而来,毫不拘泥地坐到红发男人的身边后,还径直顺走他剩下的半瓶酒,尽数倒进了自己的空酒杯中。她抬眼瞅了瞅他手里满盈得似乎没怎么动过的酒杯,联想到贝克曼说他半天闷在船长室里,于是忍不住挑起了眉:“难道你……干了什么坏事?”
“哈哈哈哪有这回事!我要真做了什么,贝克也不可能放任我在这喝酒吧?”理不直气也壮的香克斯伸手和她碰了个杯,咕咚一声爽快地咽下辛辣的酒液后,他抿着回甘的气味舔了舔后槽牙,直直打量着她,“萨曼莎,身体感觉好点了?”
明知香克斯是在真情实感地关切,萨曼莎却没法像面对贝克曼一样坦然接受好意,她和香克斯面对面盘腿坐好,嘴上依旧不饶人:“毕竟船长大人都那——么生气地动用船长命令来勒令我休息了,我哪敢带病上工啊?”
见她还在记仇,香克斯只能无奈地笑笑:“抱歉抱歉,都说不会再对你生气啦……原谅我吧?”
静谧的夜晚,喧闹的龙首船,没脾气的红发头目随意地席地而坐,望向她的眼神柔和得出奇。真是奇怪的男人,明明有时凌厉得咄咄逼人,有时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