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礼物
方书漫一直在失神。
从倪欣云说席慎泽是她家长开始。
而倪欣云之所以说席慎泽是方书漫的家长, 是因为高二下学期学校举办成人礼的时候，邀请了每一位同学的家长到校来见证自己孩子的成人礼仪式。
那天成人礼仪式落幕后，各班的班主任还会再开个家长会。
这是学校的安排和决定。
但方书漫知道, 不会有家长来参加她的成人礼和家长会。
父母已经去世，舅舅舅妈根本不会为此往学校跑一趟, 他们会觉得这纯属在耽误他们的时间。
舅舅舅妈只对自己儿子的事情上心，对方书漫的要求很多很多, 其中一条就是要省心。
就算方书漫跟他们提了, 他们也只会说没空，让她别烦他们。
初一那年她告诉他们学校要开家长会时, 他们就是这么搪塞她的。
于是这五年来，每次学校开家长会，全班就只有方书漫的家长不到场。
起初方书漫还会觉得很难堪很难过，后来被打击的次数多了就慢慢习惯了。
那年高二成人礼的举办时间在五一假期开学后, 是五四青年节那天。
和方书漫席慎泽领证那天一样, 都是周四。
成人礼开场后，会以班级为单位走过成人门。
每个班每一位同学都和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或者其他前来参加成人礼的亲属单成一排，家长牵着孩子的手, 带着孩子跨过这道红色的成人门。
班上的每个同学都有亲人陪着站在身边, 只剩方书漫自己孤零零地自成一排。
位置在她后面的倪欣云拍拍方书漫的肩膀, 笑着邀请方书漫：“漫漫，你来跟我一排，让爷爷一手牵一个。”
倪欣云的爷爷邝仕玉也对方书漫慈爱地笑道：“来, 到爷爷身边来, 爷爷领着你姐俩过成人门。”
方书漫很感谢倪倪和爷爷对她的善意，但她已经接受了自己身边不会有人陪着她的事实。
之前也没有过，不差这次的。
她对倪倪和爷爷露出浅笑, “不用啦，没关系的……”
方书漫的话音未落，就见倪欣云一脸惊诧地看着她身后，语气意外地喊：“哥？”
“你怎么回来了？”倪欣云问：“你的课不是很多吗？”
拿着两束花走过来的席慎泽淡笑着回答：“来给书书当回家长。”
他说话间，含笑的眼眸就落到了方书漫身上。
方书漫梗着脖子转过身来，在看向他的一瞬间就落入了他温柔的目光里。
方书漫感觉正在急速下坠的自己忽而被他稳稳地给接住了。
倪欣云听到席慎泽的话，登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起哄：“哦……是来给漫漫当家长的呀？”
“今天家长可是要牵着孩子的手走过成人门的哦。”倪欣云好心提醒。
席慎泽手里的两束花没有很大差别。
一束是由向日葵、马蹄莲和扶郎花组成的。
另一束是向日葵、马蹄莲和粉玫瑰。
席慎泽把有扶郎花的那束给了倪欣云，并语气无奈回她：“谢谢提醒，我会牵着书书走过成人门的。”
随后，他来到方书漫身侧，将有粉玫瑰的鲜花递给她。
方书漫动作机械地抱住了他送她的花。
见她还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席慎泽好笑地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问：“傻了啊？”
方书漫这才仰脸望着他笑起来。
她努力遏制着快要哭的冲动，眼眶红红却笑容灿烂地轻声说：“我没想过你会过来。”
“你的成人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席慎泽温柔地告诉她：“我肯定要过来陪你的。”
“很荣幸，”席慎泽朝方书漫伸出手，“今天是我牵着你的手陪你走过成人门。”
方书漫低下头盯着他摊开在她面前的掌心，眼睛飞快地眨了眨。
她拼命往回吞着泪，缓缓抬起胳膊，将一只手递给了他。
而后，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好像拥有很多很多的力量，让她觉得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足为惧。
不多时，方书漫被席慎泽牵着手通过了这道红色的成人门。
后来有让家长给孩子带学士帽和孩子对家长表达感谢以及相互拥抱的环节。
方书漫的学士帽是席慎泽给她戴好的。
感谢环节方书漫只对席慎泽说了四个字，她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慎哥，谢谢。”
席慎泽拿她没办法似的低声笑着回她：“谢什么，傻瓜。”
她主动抱了他。
然后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周围别的孩子都是因为感动而哭，方书漫不是。
她是因为委屈。
所有她默默藏在心里的委屈，只有在爱的人面前才能毫无顾忌地发泄疏解出来。
席慎泽庆幸自己今天跟导员请了假赶回来了。
不然，他的书书得多难过。
“我好爱你，”她闷在他怀里，止不住地哭着，很小小声地嘟哝：“我好爱你。”
席慎泽无奈道：“笨蛋，我知道的。”
“我好爱你。”他偷偷地在她耳边把这句话告诉她的同时，又温柔地搂紧了她几分。
那天席慎泽还以方书漫家长的身份参加了后来在班里开的家长会。
那是方书漫自初中来到沈城上学后，第一次有家长来参加她的家长会。
而，她的家长，是他。
是席慎泽。
席慎泽一路牵着方书漫的手乘坐电梯来到商场的负一层车库。
直到要把手里的购物袋都放进后备箱的时候，他才勉为其难地松开了她的手。
席慎泽放好东西后问方书漫：“在外面吃？”
方书漫没有回他。
他偏过头看她，发现她又在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席慎泽趁机重新牵起她的手，没有上车，而是原路折回，进了商场的直梯。
直到他俩在商场五层的电梯里出来，终于没再神游的方书漫才发觉不对。
“我们要在外面吃吗？”她问他。